话音未歇,外头又进来了一个侍女,说是方才轻城钱庄的各处庄家派了小厮来传话,传的却恰巧又是同一个意思:明日便不能来府衙处商讨过渡钱庄之事了。
东暮霖闻言,一脸的不悦。先往人头上给了几个拳脚,再端来一盘好果子讨你。他此番哪是顾及我的颜面,却分明是想逼着我下台罢了。
“这般看来,还是需得从军营处开始。”
云甄惊现黑衣客
又在路上颠颠簸簸了一日后,黄昏时分,漓灀一行众人终是到了云甄寺。听闻新册封的骊姬娘娘亲临祈福,云甄寺的方丈早已携了众人等候在门前了。
轿子旁的嬷嬷早打了伞来,阿叶搀了漓灀下轿,又是和寺里的方丈道了几句几外乎恭迎之类的话,便匆忙进了早已为她备好的厢房内,紧接着内宫的侍女又是一阵忙活,众人在旁伏侍了漓灀沐浴、用过晚膳后,漓灀便让阿叶都打发她们退下了。
“想我风漓灀向是自由闲散惯了的,竟想不到也有今日这般束缚的时候。”她躺在榻上,喃喃。这寺里的床榻虽不如霜绪宫里的柔软,可却也比那揺揺晃晃的轿子来得强多了。
脑海里忽而又想起了灵缘,便觉着那小胖缘此番倒是聪明,那日出霜绪宫时,死活拉着它都不肯去,想这一路颠簸的,它怕是早已想通了的。
阿叶关上了房门,笑道:“待天盛大典过了后,娘娘便可无须这般屈了自己。”
“这倒说不上是屈了我,不过是觉着这事繁琐了些罢了。”漓灀翻了个身,觉得躺着当真是舒坦极了。阿叶收拾好了房内的东西后,便和漓灀道了声退下了。
翌日一早,天色只微微亮,阿叶同着一众内宫侍女鱼贯而入,开了房门,卷起纱帘,披上宫衫,挽起发鬓,插上羊脂白玉簪,便随同漓灀出了房门。
南临华琛殿内,颜纾方用完早膳,便听茜儿匆忙来传:“小姐,宫里的三位夫人今日恰巧一同来了,现下刚进了殿门,正朝我们这处偏殿来了,都道着想见一见小姐呢。”
颜纾闻言,神色一脸平静地合上了手中的书籍,问道:“可是南临庄主的那几位夫人?”
“是的。”
“来便来,我还怕了她们不成?”在北漠的时候,她可见惯了这宫庭大院的勾心斗角了。
早已听闻南临的那几位夫人向是极怕南寻的,此番若无他的默许,这几位夫人怕是踏不进这华琛殿的。他的用意这般明显,她便随了他的意。
话音却才落下,一阵肆意的笑声从外头传了过来,外头的宫人一声通报:“兰夫人,颖夫人,悦夫人到。”随后三位夫人便一同踏了进来。
颜纾一眼瞧过去。右边的那位,最为年轻貌美,年纪三十上下,发髻上插羊大红珠钗,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两弯柳叶挂眉梢,腰间系着橙色宫绦,身上着的是浅蓝色宫衫,浑身气势凌人。而中间的这位,又略比右边的那位年纪稍大一些,长相平平,只那头上插着的是珊瑚宝蓝石簪子略微显眼了些。左边的这位,年纪最长,略有四旬开外,头上插着碧绿色的圆湖簪子,后两位身上所着服饰又皆与右边的那位一般无二。
想必那右边的便是兰夫人,接着便是颖夫人和悦夫人了。
颜纾稍稍福了福身,只淡淡地道了句:“兰夫人,颖夫人,悦夫人恭安。”
只见兰夫人上前来,握起了颜纾的手,扶起了她,嗔笑道:“这些虚礼什么的,便都免了。”
说话间,又将颜纾细细地瞧了几眼,便又笑道:“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长得竟这般标致,也难怪世子喜欢,亏得我们迟了这么些天才来这见这可人儿。”
“确实长得十分标致,比外头那些猫儿狗儿要好上许多。”本站中间的那位夫人上前笑着道了句。
一听此言,颜纾用力地甩开了那兰夫人的手,冷冷地道:“颖夫人此言倒像是在说公子眼光太差,终日只会寻些外头的猫儿狗儿来这华琛殿内?”
闻言,颖夫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那悦夫人便上前来,笑着缓和道:“纾小姐这话倒与我们说的差得远些了,颖夫人这是在赞姑娘长得标致呢,又怎牵到公子那头去了?”
“哦?”颜纾微微侧首,露出了诡谲般的微笑,道,“此话竟有这般意思,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瞧着颜纾这般的笑意,三人见了,心皆道着这小妮子倒像极了公子的性子。
话音未歇,颜纾又笑道:“瞧我这健忘的性子,三位夫人来这站了许久,竟也未曾请你们吃杯茶。”
话说间,又吩咐茜儿前去泡上一壶好茶来,便又嗔笑道:“三位夫人当真是温柔娴雅的,这站了许久也不曾朝我发了脾气,若换作我平常养的那些猫儿狗儿的,便是慢上半拍子,都要在那发癫发狂了呢。”
兰夫人等人闻言,自知颜纾不过是在嘲讽她们方才的话,便只能忍忍,笑笑方过了,也无以回复。
云甄寺内的鼓钟敲了三下,漓灀便在前头引领着骆盏溪和阿叶等内宫侍女嬷嬷进了大佛殿内。按骆庄建庄七百多年的惯例,这一日上午,骊姬等人皆是要在此渡过的,一求骆庄和平稳定,二求子民平安和乐,三求庄国来年谷物丰饶。
按方丈的指引,漓灀先是代表着骆庄的众人上了柱香,接着便是长达四个时辰的诵经祈福。
适才跪下不久,漓灀便隐隐得感到数里开外有一股浓重的杀气逼近这云甄寺,她对此自然是感到万分的奇怪,以自己的能力,现下断不可能有此功力的,可为何感到这股杀气越是逼近云甄寺时,她便觉得体内有股莫名的气体在快速地流动。稍微侧眼望了一下身旁的众人,方丈、骆盏溪和阿叶等人都在闭眼诵经,可那股浓浓的杀气却离云甄寺越发近了。
她快要坐不住了。可她作为骆庄的骊姬,在祈福仪式上离席,天盛的祈福仪式也算是崩了。按祖宗们传下来的说法,是为不吉之举,往后的天灾人祸,也必然会扣在她的头上。
“莫急,我来。”耳边忽而响起了一个低沉却又极为熟悉的声音,漓灀往后一瞧,竟是他。
那人神泰自若地站在了大佛殿的门口,墨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摆起。他总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如今他不该是在骆庄么?莫非那晚自己听到的声音,真的是他?
骆栾川朝她微微一笑,随之便瞬间消失了在她的眼前。现下,她倒可以安心地为骆庄、为他祈福了。
数百名黑衣客已然将云甄寺外围团团围住,骆栾川一脸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想必此番刺杀的最终目的并非是取人性命吧!因而才分了这好几路,来引散民流澈军的兵力。
他眸子里的杀气渐渐地浮现,让黑衣客们瞧了去,竟莫名地胆颤心惊。在江湖上行走的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逼仄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他方才尚在骆庄阅着奏折,只忽然感到了她从心底传来的慌乱,数里开外的黑衣客来临,她跪在大佛殿内,为何亦感受得到?原是她体内原析的灵力,渡她将感知力提上了一个不凡的高度。
知她身上有了原析的灵力,除却他和承澜,还有那南临世子。
因而他等不及羽墨那边过来了,若她因此离了席,这场祈福仪式将会使得她好不容易在骆庄建立起来的名望彻底毁了。
“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要本君亲自动手,将你们的性命留在此地?”骆栾川冷冷地开口,眸中的寒光顿然射向黑衣客们。
“既做了这一行,便无退缩的余地,何苦来问这等废话?”似是领首的一名黑衣客颤巍巍地道了句,“兄弟们,上。”
数百名黑衣客蜂拥而上,骆栾川的手中寒光一凛,川离剑顿现,他只轻轻转了个圈,金色的光芒霎时间闪瞎了黑衣客们的双眸,紧接着腹部便被剑气来了重重的一击,数百名黑衣客瞬间倒地。
末了,骆栾川只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黑衣客们一眼,又伸手摸了摸手中的川离剑,丢下一句:“凡人之子,此举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这把川离剑,在上古大荒末期,已然不知吸了多少魔灵之血,尔等凡人之子,又怎是它的对手?
“少主,刺杀失败,骊姬完成了祈福仪式,”身后的南辰跪了下来,语气里毫无波澜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