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按主上吩咐,属于亲手取了他性命。”
“嗯,你先下去吧!”
“是。”
远处的辛城,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暗潮汹涌。南寻啊南寻,你的目的可是这座城池?可里面究竟有何秘密,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
“什么?”一听霜儿的禀报,骆盏溪惊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南临攻占了辛城?”
“是的,公主。霜儿却才从北晨军的闲谈中知晓的,”霜儿一脸的着急,“从他们的谈话中,北晨军似乎并未参与此事,参战的竟皆是南临的南杉军。”
“辛城如此大的一座城池,为何前期并无任何的攻城消息传出?”骆盏溪一脸的雾水。
“因而这才是奇怪之处。听他们的言论,辛城似是被掏空之后才传出沦陷的消息。”
“听你如此说,辛城沦陷,倒像是南临攻破辛城后,故意把消息放出来的。”这是要引谁入局么?
“公主倒是把我说糊涂了,南临攻占辛城,又为何故意放出消息,他大可进行下一步的布局,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才正常的呀!”霜儿一脸的迷惑。
“常人思维自是这般。”只是那南临世子,恐怕不尽然是如此。脑海里又浮现了那身着浅蓝色华服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高傲与冷冽,还有那唇角总挂着的与其气质不相符的浅浅笑意。
骆盏溪不禁打了个寒颤。她须得去寻一趟他。
心下如此,骆盏溪立刻便往门口奔去。
“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霜儿关状,赶忙追了上去。
“去寻一趟管箕公子。”和如此危险之人合作,她害怕他会因此而伤到自己。
奔到管箕的营帐时,桑离正在营外守候着,看到骆盏溪的到来,便想起了自家公子曾对他的嘱咐:若我独自一人在营帐内,盏溪公主来寻我时,可不必通报。
骆盏溪便得以进了去,且示意霜儿在门外候着。他半躺在竹椅上小憩,骆盏溪见此,便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他。
认识他如此长时间,竟还是初次这般近距离看他的容颜。无论何时,他总是一袭白衣,初见时,便觉得他与这世间风尘皆有所不同,浑身上下透着的干净纯粹,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他。可那微挑的眉宇间,如今连睡着也是深深地蹙额。这世间,能让他跨过那道坎的,真的只有她了么?
竹椅上的人,眼皮在轻轻地跳动,骆盏溪惊得立刻直起了身子。
“盏溪公主,”白衣男子睁开眼,看到骆盏溪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地有些惊讶,“寻我可是有事?”
“嗯。”骆盏溪尚未反应过来。
“何事?”白衣男子柔声问道。
“你可知南临攻破了辛城?”骆盏溪恢复了往日的神思,开口便直入主题。她向来不是爱绕弯子的人。
“昨晚便已知晓。”白衣男子淡淡地回答。
“南临世子并非是个寻常之人,你……”
“盏溪公主,你是酩悦君骆栾川的亲妹妹,”未等骆盏溪道完,管箕便打断了她,“你我双方如今正在交战,基于往日情谊,你来到我军中,我才对你以礼相待。明日我会谴人送你回轻城,再相见便是兵刃相向了。”
“公子,这……”骆盏溪想道些什么,白衣男子却已然不想给她机会。
“桑离,送盏溪公主回营。”
本在营外的桑离已然出现在骆盏溪面前:“公主,请。”
自知再说些什么已无甚用处,骆盏溪只得回了自己的营帐。
“桑离,你跟在你家公子身边有多少年岁了?”回营的路上,骆盏溪问道。
“自桑离有记忆以来,便跟在了公子身边,少说也有二十年岁了。”身后的桑离微微向前,答道。
“竟有如此长时间了,”骆盏溪思忖着,又道,“那你对你家公子应甚是了解。”
“桑离从不敢忖度公子的心思,因此了解倒也谈不上。”
他答得倒也极为巧妙。骆盏溪暗暗一想。
所住的营帐到了,桑离便退了下去,骆盏溪也不好再追着他问些什么。
“如此的一个四方第一美人,你竟也舍得拒绝,”身着浅蓝色华服的男子打起了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便自顾自地端起茶水,润了润唇舌,接着道,“不愧是我们四方的风雅公子,倒也不轻易看人。”
“你莫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东宛的精兵会直接跨过初易河,从山里的小道直奔辛城,那时便要你来接应。”白衣男子眉色微挑。
“我来接应?”南寻略略一想,道,“既是直奔辛城而去,我来接应也未为不可。”
白衣男子望着这个悠悠然品着茗的南临世子,陷入了沉思。
辛城,东交岑渊河,与轻城隔河相望。在骆庄众多的城池中,它处得虽不偏僻,但也算不得繁华之地,为何南寻偏是选了它?为了攻破辛城,竟不惜与自己定下如此约定?
“于这场战役中,我只对辛城感兴趣,其他所得皆可归你。”脑海中,南际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主上,臣请命辛城一战。”身着戎装的梨希单膝跪地,拱手向着骆栾川请命。
时隔七年,台上之人冷俊的容颜依旧不减当年,他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可儒雅温和的他,虽看似极易接近,可当她真正地来到他身边时,那份如寒冰般的漠然便散发了出来,那时的他又像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本以为,如他那般的男子,这世间也不会有能让他心动的人,如此倒也甚好。可当听闻他要册封一个叫风漓灀的女子为骊姬时,她便觉着自己的心或许只能永远留在那份记忆中了。
当年的慎应之乱,二十一岁的他犹如天神一般,忽然降临到自己的身边,或许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补偿吧!在那个寒夜的大火中,他从火海中抱出了已经被毁了容的自己。十六岁的豆冠年华,却被大火吞噬了容颜,便是被他救出,自己的心也已然没了生的希望。
可他却似乎并未放弃自己,不仅请了医雪谷谷主前来医治自己的脸,还会时不时亲自前来探望。那段日子,或许是她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了。
“此后,你便唤作梨希可好?”通过了层层的考验,自己终是不负他的期许,从流澈军的众多男儿中脱颖而出,“七将之一的婧妍将军。”
那时的他,声音里有着她不曾听过的温柔,这大抵是她此生中,他所给予她的惟一的一次温柔了吧!往后的七年中,她助他铲除奸佞、平定叛乱,开启这四方盛世,她看着他一步步地成为了这四方百姓眼中的开明君主,她看着拥戴他的人从四方各地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她为他感到高兴,便是如今他已然拥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这亦不妨碍自己想要守护他的心。只要这般,便已足够。
“辛城一战,你一人怕是无法承此重任。”台上的骆栾川看着她,开口道。
“主上,我可以的。”台下之人依然坚持道。
望着台下那一身戎装的女子,骆栾川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辛城存在着太多的未知,他又怎能让她一人承此重任?
“主上,臣亦请命辛城一战。”进来之人,亦是一身的戎装,气宇轩昂,竟有大将之风。
“既有痕影,梨希参战也未为不可。只辛城一战,与往日皆有不同,你等莫要失了戒心。”
“是。”
痕影,既是骆军主帅,亦是七将之首,素称“影风将军”,以行动迅速、杀人于无形而闻名于四方。
“你怎会来?”轻城门前,高台之上,女将军望着身旁的这个男子,语气里有些许的不满。
“你既能来,我为何不能?”痕影眉宇微皱,“我知你的打算,我若不前来,主上也断不会应允你参战。算起来,你该感谢我才是,何来这一身的脾气?”
“你身为骆军主帅,本应于军中统率全军,却来此参战,这又是何道理?”女将军反驳道,“且秦怀行军作战亦不在你之下。”
“他们既不在我之下,骆军中有他们便可。何况若有问题,主上方才为何不驳了我的提议?”
“你……”话音才了,女将军便拂袖而去。
痕影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疼惜,他又怎不知她的打算?辛城一战,如主上所言,不同于往日,他又怎会让她只身一人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