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华灯夜(10)

作者:司沐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必了,也没什么。”未等羽墨说完,漓灀便轻声地打断了他,眼神望窗外。

太阳正缓缓西沉。金黄色的余晖像为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透进窗子的阳光在桌面上恍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安又羞涩地跳动着。

呵呵,我本该早已想到,帝王终究是帝王。

听完骆盏溪的话,骆栾川神色一黯。他前世虽为上古将军扶离,但他今生的宿主也只是个凡人之体。他不能也无法以上神之力去改变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天地之大,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改变却无能为力的事。即便是曾为上古之神的他,当漓汐把自己的名字从起雨碑上抹去时,他惟一能做就是用尽自己毕生的神力把她的名字再一次刻上去。可是,抹去了的,就已经成为了历史,即便重新刻了上去,他和她之间,却只能不停地经历相爱、失去,再轮回的看似没有尽头的折磨。

淡淡的茉莉花香盈满了整个素馨坊。房阁下的这一大丛茉莉花是南寻来骆庄的前一年便命人种下的,为的便是在这九月来骆庄时能闻到这淡雅的清香。常青的竹林里时常有鸟儿前来铸自己的新巢,周围宁静的环境与房阁里的莺歌燕舞的情景格格不入。

浅蓝华服的男子半躺在长椅上,手里端着玉制的酒壶,神色悠然惬意地望着前面正缓缓起舞的舞姬,时不时便端起玉壶泯上一口。

忽而浅蓝华服的男子眼神一凛,对着屋中的舞姬斥道:“立刻出去。”

正起舞的六名美姬忽而听得这一声斥喝,都纷纷停了下来,迅速退下去的同时,不禁面面相觑,都心道:“主子今天是怎么了?”

“真是稀客啊,”待六名美姬消失在门口时,浅蓝华服的男子端想玉壶,轻泯了一口,望向浅蓝色的帘子后,‘祈南的——承澜上神。’

“我有上千年不曾出过祈南山,你竟认得我。”听到南寻轻易地说出了他的来历,承澜微露惊讶之色。

“兰馨花蕊之主,又怎不认得?”浅蓝华服男子微微一笑。那一笑,添上残阳的余晖,就像是嗜血的恶魔。

即便是在许多年后,当一切都归于沉寂时,浅蓝华服男子唇边那淡淡的笑容依然如刀刻般印在了承澜心里。

“既是如此,你也必是知我此行的目的了。”

“上神可是为兰馨花蕊之毒而来?”语气里是个疑问名,浅蓝华服男子的脸上却是一副自信且肯定的笑容。

“你不是凡人。”承澜的脸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

浅蓝华服的男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移步到窗边。

此刻的承澜再一次露出了惊讶之色。他竟敢背对着自己。

“不,我是凡人,”男子的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和骆栾川一样,是个凡人。”

北漠世子陷狱灾

周围似乎都陷入了茫茫迷雾之中,看不到后面来时的方向,也望不到前方的尽头。迷茫、恐惧和压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在迷茫什么?他又在恐惧什么?茫茫迷雾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的身影。他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躺在床榻上的人霍然睁开了双眼,白色的帐帘映入了他带着恐惧的双眸中。他撑起身子,茫然地向周围环视了一下,忽然间便清醒了过来,喃喃:“所幸,只是一个梦。”

只一会,他又似自言自语般道了句:“可我真的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么?”

外面已是如日中天。九月末的阳光很柔和,就像是母亲那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覆上了脸庞。白衣男子披衣走到窗前,与九月的阳光完全融在了一起。

即便多年以后,骆盏溪戴上了王冠,那一天,那阳光里的白衣如神祗般成为了她心底惟一的柔软。

“昨儿听桑离说你有些不舒服,便没来打扰你。”骆盏溪走了进来,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管箕同时也回过神来。她把装着兰馨花蕊之毒的玉壶交到了他手里。

“这是?”白衣男子拿着玉壶,仔细端祥了好一会,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兰馨花蕊之毒。”

白衣男子明显感到自己的手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关于兰馨花蕊之毒的寓意:兰馨花蕊重现四方之日,必是烽火再起之时。

管箕没有再问什么,他当然也不会怀疑医雪谷谷主柳歌的亲授弟子所作出的判断。但他需要时间。他需要理清这由兰馨毒引出的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索,而他的北漠,似乎处于这所有线索的正中,就如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阿盏,我知你的心思,”看到白衣男子这微皱的眉头,哥哥那低沉的话语又在骆盏溪耳边响起,“可你也理应明白,即便这并非是他所谋划的,他身为北漠的世子,也一定要承担他所应承担的。”

“这世间,即便是天地之主,也有自己无可奈何的事。”夕阳笼罩在骆栾川身上。那一刻,骆盏溪第一次觉得,原来看似如此果断决绝的哥哥,内心竟也承认这世间有无可奈何之事。这个她从小就看不懂却待她极好的哥哥,她第一次,似乎看到了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我想你需要时间,那么我便先回去了。”骆盏溪迅速从管箕身边逃离。她同样也需要时间。

“你派人跟踪我。”不是问句,紫衣女子平静却又冷冽地说出了这句话。

“漓灀,便是让你登上华连山顶,”黑衣华服男子并未回应她的话,眼光幽深难测地望着她,又道,“便是让你看到了与你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地方,你又能如何?”

紫衣女子一顿,说不出话来。

“漓灀,”骆栾川走近她,双手轻轻地抓住她的肩,“你的执着可能会真的带给你结果,但最终你会发现,那并不是你想要的。”

紫衣女子也回望着他,那一句话,却让她的眼神飘向了远方。

似曾相识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师父也曾这么说过:“漓灀啊漓灀,你如此执着下去,可你真的能确定那最终的结果是你想要的么?”

“我不能确定那最终的结果是不是我想要的。但我现在能肯定的是,如果我不去做,一定会后悔。”紫衣女子神色又重回回答师父时的坚毅。

“好,漓灀,你要真的想做,我会帮你完成,”骆栾川放开了她的双肩,“只是,这个时节,真的不是登华连山顶的最佳时机。”

“这又是为何?”

“如今临近雪花之季,华连山顶的气温将快速下降。此时若是要登上去,便是神祗也难以存活下来。”

“这最佳时机可是明年初夏?”

“嗯。初夏的确是登华连山的最佳时机。”

骆盏溪回到汐雨宫时,脸色已苍白地吓人。贴身侍女语儿见此状况,以为公主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赶忙吩咐人叫来太医。

“语儿,不必了,我身体并无大碍。”骆盏溪的声音里有些无力。

“可是公主,你的脸色……”语儿犹豫着,公主若是真出什么事,这罪责可不是她能承担的。

“语儿,你放心,我真的没事,”青衣女子又顿了顿,继而道,“还有,吩咐下去,我要前往浅涞湖住几天。”

“现在么?”

桌上白色的瓷杯折射出阳光浅浅的金黄色,青衣女子望着它,似是入了神:“对。现在,立刻动身。”

管箕,我需要时间。这一切,有因,便一定有果。

就在骆盏溪一行人驱车赶往浅涞湖,漓灀再次来到华连山观望同时,骆栾川派出流澈军前往汐雨宫。

“奉酩悦君之意,因北漠有造反之嫌,且证据确凿,现将北漠世子管箕压入天牢候审。”羽墨带着一行流澈军,来到管箕在汐雨宫的住处,宣读了骆栾川的旨意。

“说我北漠造反,证据何在?”未等管箕答话,属下桑离早已是怒火中烧。

宣读酩悦君意旨的人神色平静,不以为然地道了句:“问你家公子便知。”

桑离转过头,望着白衣男子,眼里期望的是得到否定的回答。

“桑离,夫人若是有来信,”白衣男子没有回应他所期望的回答,继而道,“你只要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话音刚落,白衣男子神色从容又淡定地随流澈军一道向前门走去。

“还有,桑离,不要试图做任何抵抗。”临近门口,白衣男子似是不忘地又吩咐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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