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作(13)

作者:地方上的蚂蚁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的草兰能开花吗?”

“不能。”

“姑娘你还当真是个大言不惭的,没有人说自己绣几片叶子就是一绝的,不过能绣就能打发时间,上午的时间又不长,下回我教你把花儿也锈了。 ”

孟春放下笔用手钩上秀秀的脖子一付痞子模样:“秀秀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将来我都仰仗你了。”

张妈妈从廊子外头进来看到孟春这模样忙说:“姑娘,千万不可摆这副样子,叫外头人见着了笑话。”

两姑娘看着张妈妈一脸慌张神情,忽而相视,哈哈大笑。

孟春说:“妈妈不必这么计较,在自己屋里都不能敞开随性,那人生还得什么趣,我在外面肯定会尽着不丢妈妈的脸。”

孟春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一直没底,离开了那个靠力气吃饭的地方来到这个富贵之地,却没有以往快乐的底气了。今天这样也实属孟春不是认死理的人,她很会融会贯通,就像她很会开解自己一样,以前修练的是身体那现在就开始学着修心。

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几个鲜丽的姑娘都已经在了,孟春蹲身向老太太纳福。老太太笑着说:

“孟春呀,快来,和你的姐妹们一道坐。”孟春应是。

老太太依着坑头的绸面团子上笑得像个弥勒佛:“你上次送来的那道松花团子的点心很不错,有乡野的味道。”

孟春含笑,心里却腹诽明明这些都是纪府的食材,她只是借花献佛,那里就成野趣了,敢情只要是自己搭手的都是野的,这人的心思真是丰沛呀。

几个姑娘招呼孟春坐下,孟春瞅瞅姑娘们手里的绣活,都是绣了一半的半成品,能看出各自的花样儿。孟春赞道:“各位姑娘绣得真好,我以前在家干惯粗活,一时拿起这个精细活儿有点不习惯,请各位姐姐妹妹不要见笑。”孟春坐下有模有样的拿起绣绷开始穿针引线。

老太太说:“以后在同一屋檐下,自家姐妹有啥好见笑的,孟春如果有谁笑话你跟我说,我打她嘴。“

孟春笑着说:“老太太,我以后就紧着您疼我,我这人粗笨做不来这些细活儿的,我就跟红珠姐姐讨点活计,在您跟提茶倒水的还是来的轻快。”

老太太逗乐了:“傻姑娘,有谁真愿意干这些侍候人的活儿,你如今年岁不大,在府里安心跟着几位姑娘,你杨姨也是真疼你的,因着纪府的名头将来配个殷实点的人家是决计没问题的,现下你们大姐姐说亲了,而后就轮到雅清、宝珍和孟春了。”

宝灵羞红的低下了头,她绣绷上的两个鸳鸯已快完工,大红色的平绸更衬出纤纤素手,盈盈不堪不握。孟春来纪府一个多月统共跟这位大姑娘没说上几句话,但听说她的婚事是极衬心如意的,保媒的是府里的大姑奶奶,也是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嫡亲姐姐这位大姑奶奶如今是建义候夫人,在京都贵圈里也是个人物。对方亲家是个武将出身现任护军参领,与大姑娘作配的是参领的小儿子,虽说这家父兄都是雄赳赳的武夫,末了得了个小儿子却是个喜文弄墨的,小小年纪是正正经经自己走仕途的进士出身,如今在史部领八品的司封主事。纪府老太爷已颐养多年,二老爷无官无爵的,大老爷三老爷虽有官职在身却不是大姑娘的直系父兄,这门亲事是大姑娘高攀了。如今听说二太太也少了些阴郁,对二老爷院子里的方姨娘母子也和顺了不少。

宝莲嘟着肥肥的脸蛋涩涩地说:“大姐姐福气好,有个一心替她打点的嫡亲姑母,我娘说我们姐妹要靠我父亲再都挣些官职来,将来才好与大姐姐相比,我们没有嫡亲的侯府姑母替我们周旋。”

孟春觉得坐在不远的裴雅清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维持的慈爱一下子在脸上荡然无存:“这个混账话是从你母亲口中说出来的?我看你母亲平时挺机警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话?”

宝珍一下子跪在老太太跟前:“祖母息怒,您也知道我妹妹本来就无状,我娘那会说这种话,肯定是那些个婆子丫鬟在背后嚼舌头被这个傻大姐听到了,就搬到祖母这边来说道。“

宝莲也懵了放下手上的绣绷,扑在老太太的坑上说:“是的祖母,我年幼不懂事这些话我是道听来的,我娘没说过这话。”

老太太的脸色如风过雨霁,声间也轻了下来:“我料想你母亲也不会说这种话,你年岁也不小了,向你姐姐们学学,这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最是让我老婆子操心。”

到后来祖孙俩相互顺毛,孟春刺下去的针脚总因为一句话手一抖,感觉今天的兰草叶子没有往日的好,针脚里像长出了各种不能消化的言语。

十五

因为府上大姑娘的婚事,纪府聚一起吃饭的时间多了起来,孟春很不习惯这么一大家子一起吃饭,没有家的感觉,像是参加一次又一次的宴会。宴会里的佳人更加出采,热闹的人更加热闹,失意的人更加失意。孟春倒不会觉得失意,她本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有孟巧孟锦在身边,杨姨和纪伯父又待如亲出,现在这样是她这一年里的人生巅峰。她看这大家子犹如观世事百态,这样的餐桌下,最失意的应该是二房三房的几位姨娘,不管她们在自己房里如何风光,在这个厅堂里她们只能坐末桌,堂里主题自然没有她们言论的份,就是二叔一生的挚爱方姨娘虽已育有两子,但此时坐在这里没有任何有更多的份量体现她的不同和宠爱。这是富贵窟里最残忍的一部份,就像自己的西梧村最残忍的一部份是有的男子终其一生都因贫穷取不起老婆孤老一生。这样一个看似永远太平的世道,永远充斥着矛盾与不公平,而这些矛盾与不公平永远得不到缓解。

孟春这段时间一直与自己的字与兰作斗争,秀秀说:“姑娘,你为什么不让二少爷指点一下呢?“

“我这丑字能让它见纪二吗?”孟春有点泄气,“和表姑娘的字相比,我的一个个的真是糟粕至极。”

孟春把笔重重一搁:“要是苍耳住的近一点兴许能让他看看。”

一旁的孟巧说:“苍耳哥哥会笑话你的。”

“苍耳的笑话我才不怕,就是住得远不方便,我也拉不下脸让孟锦看。”

秀秀说:“姑娘真是奇怪了,孟锦少爷不能看你的字二少爷也不能看你的字,苍耳少爷能看你的字,你这是按什么区分的,难不成你喜欢苍耳少爷。”

孟春转头要去打秀秀:“你胡说什么,就因为苍耳哥那边对我的看法我无所谓——”孟春被自己的话打片断了,对苍耳的看法无所谓,那对纪二的呢?

秀秀狡黠的偷笑,孟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好姑娘,不要抓头发,我一大早帮你梳的,弄乱了等一下又要重梳了。”

“秀秀你不许那样的笑,头发乱了我等一下自己梳。”

“你自己梳的还不是跟个道姑似的。”

“我当纪二哥是自己哥哥和孟锦一样的。”孟春解释道。可是当晚春姑娘做梦了,这样的一个美好的像江南一样的男子,在自己心里慢慢浓重起来。忽然脑子里闪现纪二哥的背影和裴雅清的背影,又换成纪二哥的字与裴雅清的排立在一起,又忽然看到自己的字也排在了上面,孟春一声惊呼,从无边无续的梦里清醒过来。哎,自己不能成为坏人缘的罪人,这么登对的一双人,自己如果有意插足那真是千古罪人了。

她摸摸自己胸口的那块玉佩,当时是杨姨给自己挂上去的,为什么挂上去呢,因为当时和纪二结结实实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好像是自己摸了纪二的脸。当时为什么摸他的脸,是一时起兴还是蓄谋已久,孟春坐在床上那种心里发痒的感觉又爬了上来,然后不知不觉延伸到手上,年幼时没有控制力,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当着一院子的人自己就下手了,如果是今天是决计不可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的。当时杨姨说了什么,好像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把这对冤家绑在一起算了。娘在一旁无奈地笑自己。杨姨就把自己荷包里的两片环形玉配用红绳系好,分别挂到自己和纪二的脖子上。这已经是陈年旧事,落在记忆的深海里,或化为泡影或铭记于心。

下午,孟春换了一身簇新的罗衫,去往杨氏坐的院落。嫣红色的软纱,天气一日暧于一日,快入端午,这辰光太阳已经泛白,却映照得孟春肤白唇红,像五月里的樱桃,闪着晶莹的光泽。孟巧这段时间一直居住在杨氏的院子里,见自己姐姐老远就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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