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神明外(27)

作者:斯人若彩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最后还是实习护士拿出手机报上了今天的日期。

“三天……才过了三天……”祁千遇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从她坠井到她在医院醒来,整个过程才只用了短短三天,而她在潜意识里已经度过了小半个月。

到现在,一切还是那么的不真实。

祁千遇跌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任护士小姐姐怎么在她面前挥手她也看不见。

护士小姐姐纳闷地收回了手,仰头问同样疑惑的易何医生:“医生,这位患者没有撞到脑袋吧?可我为什么感觉这位患者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呢?需要我去呼叫神经科的医生来检查一下……吗?”

她话还没有问完,祁千遇患者就抓起一旁的衣服,直接忽视二人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要私自出院了。

于是易何迅速拦在了病房门口,实习护士则拽着祁千遇就往病床上拉,一边拉还一边劝阻道:“没有主治医生的允许,您是不可以私自出院的!”

祁千遇被人锁住了腰,想往前迈一步都很难。

换做以前,她肯定是没招了的,但这些天,她在云祁身边可不是白混的。

祁千遇钳住护士环抱在她腰上的手腕,找准两个穴位一发力,轻轻松松就让她疼得松开了手。

她走到易何身前定住,看在曾经糊里糊涂喜欢过他一年的份上,祁千遇没有动手,但语气却变得十分冷淡:“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身体有问题吗?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别拦我,更何况你也拦不住我。”

闻言,易何愣了一瞬,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他熟知的那个祁千遇,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很能照顾到周围人的感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手伤人,出语威胁。

眼前的这个人,让人莫名地感到害怕想要避开,完全就像是长着同一张面孔的另一个人,如果不是住院信息上写着的就是祁千遇本人,易何一定会这么认为的。

他无声凝视了祁千遇好一会儿。

在她那一双好看的星星眼里,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充满了绝望,以及对所有人的抗拒。

“你真的……是祁千遇本人吗?”易何心里纠结得难受,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祁千遇扫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惋惜,有疏离:“是,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

熟悉而冷清的过道里,祁千遇穿着单衣,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犹豫着要不要敲响那一扇门。

如果门后的人不想见到她呢?

如果她的突然造访勾起了他们不好的回忆呢?

那这时候,她该怎么办?

祁千遇的手举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举起,始终徘徊在敲与不敲之间。

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敲门三下后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一,二,三……

低头默念到十二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祁千遇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您找谁?”

陌生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造访者。

“老婆,谁啊?”

就在祁千遇愣神的时候,房间里走出来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对夫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祁千遇的突然出现,让那位妻子狐疑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随即警惕地拦在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祁千遇很快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被误会了,简单解释了几句:“我是来找这间房子的主人的,是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妇,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门内的妻子在听了祁千遇的解释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那对夫妇在一年前就把房子卖给我们了,至于他们去哪里了,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此话一出,心慌和失落感一并侵入了祁千遇的四肢百骸,整颗心脏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点,猛地坠入了没有尽头的隧道,将不好的感觉在黑漆漆的隧道里无限放大。

祁千遇一个没站稳,撞在了一旁窗前的铁栏杆上。

她扒着栏杆,急促地喘着气,就连目光也开始失焦。

“呀!你没事吧?老公,快去倒杯水来!”屋子里的女人显然不会料到祁千遇是这样一个反应,吓得她赶紧丢下孩子穿着拖鞋就要出来扶。

祁千遇连连后退,避开了这位女士的好意,就连她送上来的水也没有接过。

好半天后,她自己缓过了神,脸色却简直难看到了极点,整个状态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根本不为过。

在屋内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祁千遇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麻木地转身,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这一层楼。

在电梯里,她靠着墙壁徐徐滑落,缩在电梯的一角,闷声哭泣。

哭声由最初的小声抽泣,逐渐变成了放声大哭,每一次电梯门开了又闭合,楼层停了一层又一层,电梯里,却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全都离开了……

什么也不剩……

就连一点念想,也没有留给她……

到最后,她还是一个人……

祁千遇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

她捏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是去喝酒了吗?喝断片了?

祁千遇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满地看向关得严严实实的遮光窗帘。

她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刚转身就被一片狼藉的房间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杰作?

祁千遇无奈地干笑了两声。

她半坐在书桌上,头疼地撑着脑袋。

房间里,木制书架倒在地上,成堆的书本、作品集散落一地,到处都是被撕成碎片的绘画作品,还有挤了一地的五颜六色的颜料。

祁千遇捏了捏眼窝,自嘲道:“一直都不知道,我酒后的战斗力竟然和□□一个级别……”

挖苦还没有苦完,祁千遇余光里就瞟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一瞬间,她的神色就变得异常严肃。

祁千遇警惕地走到床头,看到了那面白墙上,用红色油彩写出来的几个大字,十指不自觉地深深嵌入了手心的嫩肉里。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了起来。

祁千遇一眼看到了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她拔掉充电线,接起了电话。

“祁千遇,是你吗?是你的话,现在立刻来找我,那个人,她回来了……”

接着电话的祁千遇一寸一寸地扭过头,目光最终落在了白墙上醒目的“血字”上。

那用和血一样刺眼的颜色写着的字,还在缓慢地向下滴着颜料,渗透进了床板和墙面的夹缝之间。

我会抢回来的。墙面上,是这样写着的……

战争打响的前夜(一)

继舒白之后,祁千遇有一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在那失去的七年记忆里,前六年的碎片记忆,大多都与他有关。

他叫沈束,是一名心理医生。

要说这两个人的相遇,其实非常的戏剧化。

舒白死后,祁千遇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在她清醒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到当年的那座妙观,坐在神树底下一遍又一遍地祈愿。

这两个人,就是在神树下遇见的……

“你是天天都来这儿吗?我怎么每次来都能看到你?”

“……不是天天……但只要是醒着,我就会来……”

“别的人一个月才来一次,你天天来,神树可不会因为你来得勤就实现你的愿望。”

“……我没期待神树能实现我的愿望……在我许愿之前,他就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太想他了……”

“你想见他。”

“嗯?”

“你不是对着神树这么许愿了很多次吗?每一次来都会。”

“你……怎么会知道我每次来都……算了,没事。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嗯,很明显。神树会帮你实现愿望的,毕竟你这么虔诚……这是我的名片,收下吧,你会用得到的。”

……

从那以后,祁千遇就成了沈束心理咨询室的常客,因为有沈束,祁千遇才能勉强撑过那糟糕的六年。

在那段时间里,她总会在陌生的街头醒来,而对于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没有丝毫的印象,沈束说,她这是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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