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提起劲,想瞪她,可纪白羽跑的飞快,眨眼就没了踪影。
纪白羽一走,偌大的教室里只剩她和柳嶂二人。
虞南难得别扭起来,要是未来的柳嶂还好,她大可撒娇耍赖,嚷嚷自己肚疼,要柳嶂揉揉。然而面对十四岁的柳嶂,虞南脸皮就忽的变薄,压根不愿让柳嶂知道她痛经、难受、走不动路这档子事。
柳嶂走过来,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很痛吗?”
“嗯。”虞南虚弱地点头。
她的难受直接表现在脸上,唇瓣都没什么血色,柳嶂说:“不论怎么样,先回去。”
“能走吗?”
“不能。”
柳嶂毫不犹豫道:“那你起来,我背你回去。”从学校回家,路程不到十分钟,还是比较轻松。柳嶂虽然瘦,可力气大,背一个虞南绰绰有余。
虞南扭捏了片刻,神情有点扭曲,似乎接下来说的话难以启齿。
“怎么?”
“就、沾上了。”她很小声地说。
柳嶂皱眉:“沾?”
“血、沾裤子上了,”虞南羞窘不堪,脸颊红得滴血,捂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柳嶂,“所以我不想请你帮忙,好丢脸。”
柳嶂平静地说:“有什么好丢脸的?你又没有预知功能,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何况,我不觉得月经是什么丢脸,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情。”
虞南一愣,怔怔地看着柳嶂,半晌都说不出话。
“南南,女孩有月经,表示她成熟了,子宫拥有孕育子嗣的能力,你和我都是从妈妈的子宫里诞生。月经其实是子宫内膜脱落的正常现象,那是一个月一次的循环,”柳嶂沉稳道,“每个月,子宫内膜都会增厚,为怀孕做准备,如果没有怀孕,子宫就会进行清理。”
“所以,南南,不用害羞,也没什么羞耻的。”柳嶂道。
虞南:“哥,你这样……”
柳嶂:“嗯?”
虞南情不自禁道:“好像我妈哦。”
“一般女生这些事都是妈妈说吧,”柳嶂说,“但朱姨最近带高三,那么忙,估计抽不出时间跟你说这些。现在家长好像都不会给孩子提这些生理常识。”
虞南虚心求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看书。”柳嶂看了一眼她,仿佛在说“你傻吗”,口吻非常理所当然,“青春期遇到第二性征发育,看书了解自己不是应该的吗?”
虞南:一般人怎么会想到去找这些书看!?
柳嶂话锋一转:“现在还疼吗?”
虞南泪眼汪汪点头:“疼。”
柳嶂说:“这样,你有纸吗?”
“有。”
柳嶂站起身,把书包丢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虞南:“你先用我衣服围着,用纸把椅子上的血擦了,我出去等你。你把你的作业收拾一下,我一起拿出去。”
虞南乖乖照做。
柳嶂提着两个书包,长腿一迈就走了出去。他背对着门口,看起来懒洋洋的,却让她感到莫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不论什么困难都轻飘飘的,根本不足为惧。
虞南红着脸,把柳嶂的衣服拴在腰上,遮住自己的裤子。她扯了几张纸,用水沾湿,把椅子上的血迹抹掉。简简单单两件事做完,虞南感觉自己花光了所有力气,靠在桌边直喘气。
“好了吗?”柳嶂依旧背对着她。
虞南捂着肚子,慢吞吞地往门边移动:“好、好了。”
柳嶂说:“我能转过来吗?”
“可以。”
柳嶂转身,朝着她走过来,“我扶你。”
虞南果断抓住柳嶂的胳膊,情真意切地说:“你真是我亲哥!”
亲哥无奈地看她,说:“别油嘴滑舌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虞南傻乎乎地回问。
柳嶂说:“卫生巾。”
虞南脸上的热度刚消下去没多久,就被他过于坦然的话,弄得重新滚烫。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如蚊呐:“要、要的。”
柳嶂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
柳嶂一反常态,动作雷厉风行,全无平时懒散的姿态。虞南只等了几分钟,柳嶂就回来了,手里还握着一包卫生巾。他把卫生巾塞虞南手里:“去厕所吧,我在这里等你。”
虞南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迈着小碎步,捏着卫生巾,往厕所跑。
柳嶂一脸茫然,不明白虞南为什么还是这种羞涩的模样?
正常生理周期,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3=
☆、十六
等虞南面红耳赤地回来时,柳嶂已经思考了几个来回,也没能找出理由。有些时候,他和虞南的脑回路就不在一条线上,两个人都想明白对方的思维逻辑,但是总是差点契机。
“好了?”
虞南走的很慢,一边走,还一边系袖子,想要在腰上绑个好看的蝴蝶结。
“好了。”虞南说。
柳嶂点点头:“还痛吗?”
虞南说:“不是很痛,能走。”
“那就走吧。”
柳嶂提着两人的背包,照顾着虞南的步速,慢吞吞地往外走,一双大长腿被迫封印,步伐只有平时一半长。
校门外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他们错开高峰期,堵在学校门口接学生的家长车辆都散得精光。走到大门,柳嶂熟稔地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带着虞南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路边有小吃摊,大多预备收摊,虞南中午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有吃饭。现在疼痛略微消下去,饥饿就卷土重来。
“咕——”她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柳嶂道:“饿了?中午没吃饭?”
虞南无声地点点头,睁大眼睛,盯着柳嶂,试图用眼神证明,她不是故意不吃午饭。
柳嶂说:“等会儿回去,在我家吃点东西,你妈妈今天晚自习,十点过才回。”
“好。”虞南喜笑颜开,然后又问,“怎么你对我妈妈的课程表,比我还熟?”
柳嶂回视她,充分展现出自己的无奈。
“你从小到大,在我家吃了几顿饭?你妈妈每个月都要给我妈你的伙食费。”
张娟和朱灵鹊亲如姐妹,也是手帕交,自小就有的交情。也是因为她们之间友谊深厚,朱灵鹊才会在自己分身乏术的时候,将无人照顾的虞南拜托给张娟看顾。
虞南吐吐舌头:“哼。”
“只要朱姨忙不上来,就会跟我妈说,我妈又跟我说,让我记得提醒你。”柳嶂叹气,“你自己也不记这些东西,每次回家看屋里没人,干脆就不吃。哪次不是我把你拉去吃饭的。”
虞南心虚地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走到半路,虞南腹部又开始抽疼,她忍着痛,嘴里发出嘶嘶的气声。柳嶂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一见她这副模样,二话不说,蹲了下来。
虞南傻眼:“你要背我吗?”
“废话。”柳嶂说,他把书包丢到虞南怀里,“把书包背上,我背你就没法拿书包。”
虞南乖乖地把书包背上,前面还抱着一个。
柳嶂力气大,她倒是不担心柳嶂会让她摔倒,可背着她的话,又不可避免会和她有肢体接触。正在生理期,虞南觉得很不好意思。
柳嶂看她许久没有动作,面色迟疑,瞬间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于是道:“你不是最爱看《西游记》了吗?”
“什么?”虞南懵了,不懂柳嶂为什么提这档子事。
“高老庄那集还记得吧,猪八戒怎么背的孙悟空,我就怎么背你,”柳嶂顿了顿,“我们都青春期,我明白你的顾虑。”
虞南捂住脸:“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都知道?”
柳嶂毫不客气地吐槽:“因为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最后虞南还是被柳嶂背了起来,她蹲着,膝盖被柳嶂握住,倾身靠着柳嶂,双手按着柳嶂的肩膀。她和柳嶂中间还隔着一个书包。
确实没什么肢体接触。
虞南默默地想,是她多虑了,早该知道柳嶂一向非常君子的。
顺利地回到家,朱灵鹊果不其然并不在家中,至于她爹,更不用说,恨不得吃住都在派出所。父母两个都是大忙人,对她好是好,可长年累月见不到人影,虞南还是不免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