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乖了下来,岑卫东和那小伙子也相继上车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岑卫东给双方介绍:“小李,大名李民,我的勤务兵。陈阳,陈福香,他们兄妹是我的朋友,这只毛猴叫栗子,很聪明。”
小李回头冲陈阳兄妹笑了笑:“两位同志好,跟岑团一起喊我小李就行了。”
他的肤色特别黑,呈古铜色,笑起来,显得两排牙齿格外的亮。
陈阳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李民同志。”
陈福香也跟着打招呼。
不过到底是不熟,打完招呼就没话了,兄妹俩坐在后面悄悄交换眼神,显然还没从这辆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前方,小李的话非常多,一路都在问岑卫东的情况:“岑团,你的伤都好了吧?你走这么久,也不给我们写封信报平安,大伙儿可担心你了。”
“不用担心,这不都好了吗?”岑卫东手肘撑在车窗上,姿势很放松,脸上挂着笑容。
小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特别高兴:“这样岑团不用转业,那我也可以转正了吧?”
岑卫东的勤务兵在越南牺牲了。他被送回国内后,组织上安排了小李去医院照顾他,做他的勤务兵。不过那会儿是暂时的,因为大家都觉得他的伤那么重,怕是要转业了,小李这勤务兵也做不长。
“当然,除非你不想跟着我。”岑卫东含笑道。
小李乐颠颠地说:“怎么会呢?我就想跟着你。”
岑团可是战斗英雄,跟着他多光荣。
“行,那就跟吧。”岑卫东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睛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阳和陈福香背脊挺得直直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一样,有点好笑。
他回头问道:“待会儿你们想吃什么?”
陈阳赶紧说:“随便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他都还能跟岑卫东插科打诨,甚至是吐槽他,笑话他,但一上这车子,看到前面那个小战士,陈阳就紧张,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岑卫东没管他,问陈福香:“你呢?”
这年月吃东西还能挑吗?陈福香说:“有什么吃什么吧,要是有粥我想喝点粥。”
在火车上呆了快四十个小时,吃了睡,睡了吃,不活动,她肚子一点都不饿。
“行。”岑卫东点头,又说,“栗子挺沉的,让我抱一会儿吧。”
小姑娘抱着二十多斤的栗子,两条膝盖还并得紧紧的,腰杆子也笔直笔直的,她不累,他看了都心疼。
陈福香抱住栗子不松手:“没事,还是我抱吧。”
她怕栗子去了前面捣乱,影响小李开车。
小李一直悄悄留意着他们,这两个人是谁,他怎么感觉不像是普通朋友啊。
车子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听到了军营外。
车子刚停稳,一个穿着军装,三十来岁的健壮男人就跑了过来,对着岑卫东的胸口就捶了一拳,声音特别洪亮:“好家伙,真没事了。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不告诉你们了。”岑卫东笑了笑,一一给来迎接他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拉开了后车门。
陈福香局促不安地下了车,立马被十几只眼睛盯着。
她眨了眨眼,退到车边,贴着车门,黑葡萄一样明亮单纯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岑卫东也没多介绍,只对来迎接他的人说:“徐政委,辛苦你们了,我的伤都好了,有话回头聊。我这儿带了两个朋友过来办事,先把他们安顿在招待所。”
“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让食堂那边做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聊?”徐政委热情地说。
岑卫东怕陈福香兄妹紧张,而且以后陈阳也是要来这边的,让人看到他跟一群领导一块儿吃饭,对他不好,便拒绝了:“改天我陪你们喝个够。今天我们刚下火车,坐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一身都馊了,先收拾收拾。”
徐政委虽然有很多话想跟岑卫东说,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便说:“行,那我们先回去了。”
又笑着跟陈福香和陈阳道了别。
三人去了招待所,开了三个房间,洗涮收拾完,小李已经捧着四个饭盒回来了。
陈福香的是粥,饭和菜分开的,陈阳和岑卫东是大米饭,菜是烧茄子和苦瓜炒肉。
吃过饭都三点了,时间紧迫,他们带着栗子直接去了营地附近的山上。
去越南之前,岑卫东在这边呆了四年,对山上很熟,便由他带路。
在火车上憋了快两天,栗子也差点憋坏了。一上山,那就跟回了家一样,立即跳出了陈福香的怀抱,抓住一根木藤,三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摘了一颗酸枣,咬了一口,又嫌酸,赶紧丢了。
“栗子,你喜欢这里吗?”陈福香仰头问它。
栗子从这根枝头跳到另外一根枝头,嘴里”吱吱吱“个不停,很是欢快。
看样子挺满意的,岑卫东解释:“这座山上动植物资源都很丰富,不过由于我们时不时地上山拉练,这山上的动物都很警醒,大多藏在深山里,所以这山上算是很太平,栗子只要不进入山里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福香正想点头,忽地看到草丛里冒出一对尖尖的耳朵,然后一个小脑袋探出头,巴巴地瞅着她。
“野兔!”小李反应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一枪打了过去,兔子就挂了。
他兴奋地捡起兔子:“岑团没想到这兔子胆子变大了。”
刚说完,一头半大的野猪兴奋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陈福香无语,抬头看岑卫东,目光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危险?
第53章
只在山上溜了一会儿,他们就打到了三只野兔,五只野鸡,还有这头半大的野猪,满载而归,惊得小李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山上什么时候这么多动物了?而且还一个个主动冲出来,真是邪门了。”小李觉得纳闷极了,他不过就是两个月没上山而已,这山上变化怎么这么大。
陈阳悄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眼神担忧。
陈福香倒是淡定,抱着栗子,一脸天真的说:“是不是深山里的动物太多,抢地盘,打不过的就跑下来了?”
小李一听也觉得有点道理:“很可能,咱们拉练也是在外围,里面很少去,打猎的人也不敢太深入,里面还不随便它们怎么长了,这两年风调雨顺,这些动物也繁殖得快。难怪这头野猪这么小呢。”
岑卫东轻轻拍了拍陈阳的肩,丢给他一个眼神:放心了吧?
陈阳舒了口气,看着自家妹子慢慢把话题带偏。
“你进过山里面吗?”陈福香好奇地问。
小李摇头:“没有,咱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每次拉练都得服从组织安排。平时几个人一起打猎,那也不敢进去,听说里面不但有大野猪,还有狼呢。”
“会吃人的狼,真的吗?那有没有老虎?”陈福香是真的很好奇。大丘山是没有老虎的,但她以前听人说过,老虎可厉害了,却从没见过真实的老虎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老虎见了她会不会也是这副德行。
这个小李也不清楚:“不知道,福香,老虎是山林之王,你可别因为好奇进山啊,很危险的。”
“我就随便问问。”陈福香赶紧表示自己没这个意思,不然要是被她哥哥误会了,那还了得。
见小李没起疑心,陈阳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四人说说笑笑地下了山。岑卫东让小李叫了两个战士过来帮忙,把东西都送到了食堂,当天晚上,他们也跟着吃了一顿肥得流油的红烧野猪肉。
休息一晚,次日,岑卫东开车,带着陈福香兄妹进了城,去了兰市刺绣厂。
兰市刺绣厂名头听起来似乎不小,但厂房不大,员工也不多,就一百多号人。因为刺绣是一门手艺活儿,没个几年功夫出不了师,而且还得看天赋,有的人天生心灵手巧,一学就会,有的天性驽钝,眼拙手笨,几年下来手艺还是平平,达不到出师的条件,只能拿学徒工工资。
而且因为刺绣厂出产的工艺品都远销国外,对质量把控严格,所以刺绣厂的考核一直比较严厉,学徒工都得有一定的绣艺基础。
陈阳和岑卫东陪陈福香到了刺绣厂,拿出介绍信,表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