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从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他的声音,好奇地转过头,就见到今晨一向清雅的面庞上此时面色通红,拿着那书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书上,因着太用力,骨节处隐隐可见泛了白。
谢令从不明所以,嘟囔道:“念呀。”怎么还不念?
今晨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好商好量道:“公主,这也不早了,不看了可好?”
“为什么?”谢令从不解,“那书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它作甚?”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趴在他的肩头上,视线一转,落在那本书上。
顷刻间,她身子一僵,耳根充血!
“这这这——”
谢令从一下子跌回榻上,手忙脚乱,面色通红,有些手无足措地看着今晨:“我我我,这这这……”
今晨苦笑:“可还要听?”
谢令从缩在角落里,看着今晨那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挺翘的鼻子、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颌,最后又匆匆落到他精致的薄唇上;又想起刚刚话本里描述的内容,一时间脸颊滚烫仿佛能冒热气,竟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悄声道:
“要、要?”
今晨脸色顿时一黑,谢令从见状立刻缩了缩脖子,有贼心没贼胆:“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
今晨顿时哭笑不得,原本没多少的怒气此时也消散殆尽,看着她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他的目光,心下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你要是喜欢这些,我过些日子去寻一些过来,念给你听可好?”
谢令从抿着唇,脸上的温度慢慢消散,她低声道:“我也不是多喜欢这种东西。”对上今晨诧异的目光,她犹带着些水雾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可是,又没人带我出去玩,我一个人待在府里也无事可做……”
今晨瞬间失笑,了然地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想去哪儿玩?”
谢令从眼睛一亮,却还装作矜持道:“我想,让你带我去骑马!”
今晨一怔。
谢令从很野,再加上料定了皇帝不会惩罚她,便经常出宫去玩,而今晨作为她的贴身侍卫通常都是随她一起。回回出了宫,谢令从总是要骑一骑马,虽说皇宫也有马场,但终究场地有限,比不得在外面广阔,可以让马儿自在的奔跑。
今晨眸子温柔:“好,明天去骑马,现在时间不早了,公主先歇下吧。”
谢令从达成所愿自是高兴无比,闻言高高兴兴地点头就要朝着床榻走去,正要起身,却被今晨握住了手腕,谢令从心神一荡,期待的看着他,却见他神色间满是无奈,动作轻柔地把她摁坐下去,然后出门,不知对敛冬说了什么,没一会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块手巾。
谢令从眨眨眼,就见今晨走到她身后,一手撩起她湿漉漉的长发,动作温柔地为她擦拭了起来。
谢令从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想要转过头看他,却听他道:“别动。”
她笔直地坐着,抿抿唇:“哦。”
夏日里天气燥热,谢令从喜欢让人把窗户开着。
此时的窗外,微风拂拂,吹散了遮住月亮的厚重云彩,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给庭院里的花草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谢令从出神地看着外面,忽地道:“今晨。”
“嗯?”
“你以后都要给我擦头发。”
今晨轻笑着应道:“好。”
月明星稀,一派清和之景。
……
翌日清晨
太阳欲升未升,但其所有的暖色如同墨汁浸入水中,给周遭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暖色。
今晨打开房门,正要安排下人准备好去郊外赛马的一应事宜,就见院子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敛春敛夏站在一旁,脸色难看;赵策持刀而立,神色肃穆。
只见那院子正中间,负手而立的,赫然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宁侯。
萧琞自门声响起之后就将注意放到了那里,谁知出来的竟是一个男人,他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两人同样的一袭白袍,只不过一人淡雅若风,青竹玉立;一人眸光阴鸷,身子半躬。
今晨神色温雅,目光自他难言的地方一扫而过,道:“侯爷的伤,想来是大好了。”
萧琞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不劳今大人费心。”
“侯爷误会了,”今晨笑:“我只是在想,这手下调教的果然还是不够,下手还是轻了些。”让他不过几日的时间就能站起身来。
赵策闻言,立刻抱拳跪下,请罪道:“是属下的不是!”
萧琞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凌厉恨不得将他一片片凌迟。
清晨一大早,他的妻子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今晨急着出门,见他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不动声色地赶人:“侯爷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萧琞扯扯嘴角:“自是来接公主回府!”
“公主不愿回去,侯爷且离开吧。”今晨眸光一沉。
萧琞笑得嘲讽,哪怕身后的伤还未好全却也不愿失了阵势,他冷笑道:“敢问今大人是以何身份,在本侯面前说这话?”
今晨指尖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长宁侯的名字,在下也是久仰了,”他顿了顿,笑得人畜无害:“本以为,侯爷该是个聪明人。”
“聪明不聪明,本侯自己知道便可,就不劳今大人费心了。”萧琞会呛道。
“在下本不想关心,但——贪心不足蛇吞象,侯爷的胃口,似乎太大了点。”他温声言语,眉眼处好似有潇潇风雨,不起波澜。
萧琞:“今大人放心,本侯胃口足够大,吃得下!”
今晨眸光微敛:“可有的,不该侯爷吃的,侯爷还是老实看着就好。否则,在下保不准不会让侯爷把已经吃下去的,一道儿吐出来!”
萧琞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凌厉的女声,抬眼一望,就见门户大开,谢令从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前,怒目而视:
“一大清早就听见有人在那乱吠,公主府的守卫是做什么的?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旁边的宫女太监顿时慌乱下跪,恳求饶命。
“还有你!”谢令从目光一转,落到萧琞身上,冰冷开口:“这是本宫的公主府不是你的长宁侯府,谁准你在这里耍威风磋磨本宫的人?”
“上次的板子要是没受够,本宫不介意再赏你几板子!”
被自己的妻子当着野男人的面如此责骂,萧琞气的浑身发抖,尤其是看见那个野男人还低眉顺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就更是气不过,心潮起伏间,一个口血差点吐出来!
谢令从现在看见他就恶心,皱着眉吩咐道:“把他给本宫扔出去!”
萧琞脸色一青,眼瞧着赵策快步上前就要抓住他的胳膊,他顿时一声冷喝:“不必!”
他面带不甘地看了谢令从一眼,咬牙切齿道:“本侯自己走!”
他一甩衣袖,动作利索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忽地面色一僵,身后难言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紧咬牙齿,维持着姿态,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离开了公主府。
大门外,他回首看了一眼匾额,眸中神色莫测。
权势,是他的,他不会放手;
公主,他也不会放手!
该是他的,一个都跑不了。
眼瞧着人走了之后,谢令从的脾气还没歇下来,她皱着眉靠在今晨的肩上,抱怨道:“吵死了——”
今晨好脾气地道:“臣的错,”他顿了顿,认真道:“以后看见他就立刻让他离开好不好?”
“不要!”谢令从拒绝:“以后不准他再来我的公主府!”
“好~”今晨面上笑得温柔,眸光却是一片暗沉。
长宁侯,他暗暗琢磨。
谢令从还想睡,今晨千哄万哄,才算是把她哄上了马车,期间谢令从还有些不满:“不是说骑马吗?为什么又要坐马车?”
今晨道:“市井里百姓极多,便是策马也只能慢慢走,到时候公主怕是更加不耐。”
谢令从想了想那时的情景,乖乖的钻上了马车,顺便把今晨也拉了上去。
马车一路哒哒,穿过喧嚣热闹的市井,慢慢驶向了城外,最后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谢令从动作利索的跳下了马车,抬眼一望,便见四周地面平整,一望无际的繁花吐芳,绿树成荫,不远处隐隐可见一山岭,隔着层层云雾,缥缈不可及,虽说并未经过开垦,但也多了一份野趣,放在哪儿,都是一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