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惊讶。”老杨接着说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我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华越跑剧组。当初也像你一样, 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拍一部戏。但我当初想得太简单, 进了这一行才发现，资本、流量、经纪人，一环扣一环, 根本不是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做得下来的。”
老杨这话说得没错，如果许见青不是早就了解了这个社会的规则, 早就认识到流量的力量，也走很多弯路。
老杨叹道：“整整十年啊，十年前我还在庆幸自己跟了那么好的导演。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有资历了就可以独立做导演了。你别看华越挺文艺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商人，他知道怎么榨取每一个人的最大价值。十年的时间里，我虽然熟悉了关于制作电视剧与电影的一切, 但华越始终没有兑现当初支持我拍电影，让我做独立导演的承诺。等了太久，终于还是累了。”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太多的人被这些规则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老杨只是千千万万人的其中一个。
“那您准备去哪呢？”
老杨叹道：“准备回老家去。我爸我妈年级也大了，看有没有机会在那边找个稳定点的工作。”
“杨老师，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真的。我是真心称您一声老师的。之前在《临春阁》剧组的时候，我真的在您身上学到了很多。”
说起《临春阁》，老杨忍不住笑了：“《临春阁》剧组真的是很有趣啊。主要是因为你和你弟弟。我拍了十年的剧，很少看到那样的氛围。无论在戏里还是在戏外，剧组都是以导演为中心的。就你们，自己玩。”
老杨看着许见青认真地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华越投资你，让你拍电视剧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商业价值吧？”
许见青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与肖燃传出绯闻，又因为“蒲公英”奖引起了争议，在网络上有热度的话，华越根本不可能想到她。
老杨点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接下来我要说的，想必你也能明白了。华越想将《爱你》这部剧延期上线。”
“因为肖燃？”
老杨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肖燃发生了什么事，但杜渝的新剧换了男主演的事华越已经知道了。最近肖燃没热度，华越一定会将《爱你》这部剧拖到有热度的时候再上映。”
且不说《爱你》这部剧还没有定档，就算是定档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延期的剧都有很多。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剧一旦延期，工作室的款项也会延期再收回。这样一来许多小工作室甚至会因为资金问题而倒闭。
对于《爱你》这部剧来说问题就更加严峻。《爱你》这部剧是一部众筹剧，按照合同，需要每个月给投资人支付利息，并且如果华越想要拖很久的话。《爱你》这部剧还可能会触发回购。303工作室可能会承受巨额债务。
老杨继续说道：“见青，《爱你》这部剧虽然我没有具体参与在其中，但一直以来我很关注这部剧。这部剧上线时间越晚对你来说风险和压力越大。不仅是钱的问题。《爱你》这部剧是的你进入影视圈的第一部 作品。在此之前无论是“蒲公英”奖还是你在网上拍摄的短片，都不足以证明你在影视剧制作方面的实力。所以在《爱你》这部剧上映之前，你也许无法接到新的资源。没有新剧，又承受债务，你的工作室会很危险。“
许见青十分清楚老杨说的危险是有多严重。资金链断裂导致工作室倒闭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更严重的是工作室中四个女孩会背上失信的罪名。不仅对不起观众，甚至在圈内可能也很难立足。
“东山再起”四个字，比划简单，真的做起来却十分难。
“见青，你有没有办法再与肖燃一起制造一些热度？”
许见青皱眉道：“什么？”
“见青，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无论是你拍摄的短片还是众筹，热度都过了。肖燃是唯一能让华越定档的原因。以前在《临春阁》时，华越让我来跟你商议与肖燃炒CP我是不赞同的。只不过我当时是执行导演，不得不来与你商议。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意思。”
老杨诚恳地看着许见青：“我知道你不愿意用这些热度来搏人眼球，来换取所谓的热度。但现在与以前不同。拍摄《临春阁》的时候你还是个学生。你不容易炒作，甚至就算是不演《临春阁》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损失。但现在不同了，你有这间工作室，你即将进入影视圈，名声对你来讲至关重要。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大家有利益才会合作。”
“杨老师我明白的，让我想想吧。”
老杨叹了口气：“还以为你自己拍戏了不会再像当年那个学生那样了的。”
“杨老师，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老杨感慨地看着许见青：“希望十年以后你还是这样的吧。”
送走老杨，许见青有些乏力地坐在沙发上。《爱你》这部剧已经快要收尾了。如果被延迟上线的话，影响的不止是自己。这个工作室也是温萍、易会容与王煊的。
但且不说现在肖燃生病，盛于兰好不容易让肖燃淡出了媒体的视线让他可以好好休息。就算肖燃没有生病，许见青也不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事情。
如果连感情都不能纯粹，那自己是在坚持什么呢？
温萍从楼上走了下来。方才老杨在讲话的时候，才讲了一半温萍就借口回了楼上。事关肖燃，温萍不希望自己会影响许见青的决定。
“温萍，刚才老杨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温萍点点头。轻轻在许见青肩上拍了一拍：“见青，你先别想这么多了。以前被污蔑说靠内幕拿奖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这一关也能过的。何况不用肖燃炒热度这件事，我十分支持你的。你快来不及了。”
许见青心头一热：“你说得对，也不用想那么多了。现在肖燃的情况特殊，就算我想也来不及了。”
“不，我是说你快来不及去机场了。”
“卧槽！”许见青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还要去送肖燃呢！肖燃这会儿应该都到机场了！
许见青连外套都来不及拿就往外冲。温萍赶紧跟上来：“平安符！你忘拿了！”
许见青从温萍手里接过平安符赶紧冲到门外拦了辆车：“师傅，麻烦快点啊，去机场。”
津港车来车往，出租车几乎在路上爬行。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一脸焦急的许见青：“小姑娘，几点的飞机啊？要赶不上了啊？”
许见青咬咬牙说道：“我弟弟被人骗去传、销了，现在人还在机场，我得把他追回来呢！”
师傅一惊：“怎么回事啊小姑娘？现在犯罪分子这么猖獗了！”
许见青顺着编道：“他网恋了。我觉得不对劲，打听才知道那女的就是个通过网恋骗人去传销的犯罪分子！”
师傅了然：“嗨，现在这手段老套路了。我之前也听一个乘客说过差不多的事。你弟啊，有点没脑子。不过也别放弃，好好教育还是有希望的。”
许见青心中默念，许奕文对不起了，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师傅双手握着方向盘：“小姑娘你别急，我一定帮你把你没脑子的弟弟追回来。你把安全带系上坐稳了啊！”
机场的停车场里肖燃坐在车里。方宇看了看表：“老板时间不早了啊。”
肖燃淡道：“再等等。”
方宇手里拿着登机牌，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着。
盛于兰也有些焦急。肖燃不方便在大厅停留太久，出发之前就跟许见青约好在停车场见，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人呢？
“肖燃，不然我们先进去吧？”
肖燃如鸦翅般乌黑柔软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眼睛看不见让他对时间的流逝感受格外清晰，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是落入最深的黑暗之中。但肖燃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他耐心道：“再等一会儿。”
终于急促的脚步身从车窗外传来。肖燃嘴角轻轻漾起一个笑来。
虽然许见青没有出声，肖燃也看不见，但肖燃仍然认出了那个脚步声。
许见青看见熟悉的黑色轿车赶紧跑了过去：“对不起，我来晚了。”
“上来。”肖燃伸手将门打了开来。阳光从打开的车门外洒在肖燃身上，将肖燃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