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良辰观!让他把青怜给我找回来!”
姜瓷平静的看着癫狂的卫如意:
“姑姑回不去了,梅青也不会回去了。”
卫如意早料到这个结果,又狠狠啐了一口。春寒却陡然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如意,匪夷所思的惊恐,但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和恶心。
这么一个足可以做梅青母亲的女人,竟然就是那样对待梅青的人。
卫如意骂骂咧咧起来,姜瓷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她的身子到底不行了,骂了一阵子就累的张不开嘴。姜瓷交代人把她看管好,才带着人走了。
一路上主仆无言,走到夙风居门口时,姜瓷才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春寒:
“梅青心里的坎儿,轻易过不去。你若是能想开,撒开手便罢,若是想不开……”
春寒这姑娘,心里很有尺寸,知恩图报,忠厚善良,却也有那么一点点死心眼。姜瓷话没说完,缓了缓又道:
“她活不了多久了,是梅青下的手。”
春寒听到这句,觉着一直梗着喘不上气的感觉才好了点,想说几句刻薄话,又碍着那是主子的姑姑,脸色就不好看。姜瓷拍了拍她道:
“我也不喜欢她,她也算计了卫戍。”
有人感同身受,春寒这心思才又舒服了点。
卫戍对卫如意的情感及其复杂,敬恨交织,何况又是血脉亲缘的长辈,也不是当初直接对许璎下手的人。
姜瓷进去,卫戍还在歇着。这些日子他忙累不堪,如今身份得明,反倒能松口气。
漭山那头得的消息如今已理的条条顺顺,只等人来上门。果然到晚上,就有两个人低调的登门拜访。
姜瓷看着两位脸生且从未见过的夫人,脸上抿着假笑:
“佟夫人,李夫人,入夜拜访,不知是有何事?”
这两位夫人的夫君均不是大人物,京中五六品的官儿,投在三皇子麾下,名声不显的却正好为三皇子打点外头的事。漭山的事正是他二人当初的主意,更是他二人一手打点,训了一支队伍安置在了漭山,这些年进项不俗,在三皇子跟前很得脸面,做着将来三皇子继位后飞黄腾达的美梦。
“只是听说卫将军回来了,很是欣喜,便想来拜访拜访。”
李夫人能沉得住气,拦住直接便要说实话的佟夫人。姜瓷笑笑:
“哦,多谢了。只是,我却不知我家相公莫非同两位大人认识么?”
这就有些不给脸面了,李夫人脸色僵了僵,话接不上了,佟夫人冷笑两声道:
“果然市井贱民不懂事,我们关心你相公,才来拜访……”
“我求您关心了么?”
姜瓷笑意不减,眼神转冷,斜斜一眼截断佟夫人的话:
“若是真关心,感激不尽,但我卫府,可不欢迎别有用心的人。”
“呸,小人得志便猖狂!”
“你这不得势的还敢在我家猖狂呢,我这得势的反倒不能猖狂了吗?”
姜瓷笑,摆手,付姑姑冷着脸进来:
“二位在卫府对我家夫人如此不敬,倒不知端的哪家教养?还不如我家夫人这出身市井的知礼。”
身后跟着几个婆子,顿时上来,七手八脚把两人撵了出去,更把带来的礼物丢在身上。
“打发叫花子的东西,也好拿来别人家送礼。”
付姑姑站在卫府门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狼狈的女人,街上行人虽少,但见此变故都停下指指点点,两人羞恼异常,上了马车急急就走。回去三皇子府,哭着添油加醋都和三皇子妃说了,三皇子妃阴沉着脸,摆手叫人走了,暗骂废物。
如今是他们有求卫戍。
先前说的话,姜瓷那意思分明是可以结盟,如今看来,怕是不拿出些诚意来,很难打动卫戍了。她寻思着,叫人开了库房,只把最矜贵的物件儿挑了些,什么百年人参鲛珠锦缎,又装了一匣子足有三万两银票,叫心腹悄悄送去卫府。
谁知第二天,就听说卫府拿了好些东西出去卖,最后拿了四五万两的银子,送往漭山,这些年途径漭山被劫被杀的人家,都一一送去赔付。
三皇子妃顿时觉着棘手,东西收了,却又这么送出去了,连宫里传召卫戍的夫人都敢违抗不去,宫里竟然连点反应也没,她心慌的很。
卫戍这几日就腻在家里,不是教姜瓷写字,就是给姜瓷读书,再不就是练武给姜瓷看,小日子过的惬意的很,直到选秀结束,朝中开始准备科举,这一日早朝后,卫戍才收拾了收拾,带着姜瓷一齐进宫了。
姜瓷去了贵妃宫里,卫戍前往圣清殿。
太上皇听通传卫戍来了,眉毛狠狠抽搐了几下,才算压下情绪,面无表情的叫人进来。
卫戍进殿,一撩前摆,行了个武将的单膝礼。太上皇阴郁的盯着他,好半晌才扯了嘴皮子道:
“这么些日子都没消息,现在才知道来请安?”
“属下不是来请安,是来向殿下回这趟差事。”
卫戍笑笑:
“属下幸不辱命,已将漭山匪患荡平,缴获银两物品,也尽赔付了这些年在漭山被害的人家,也算替皇家挽回了些许颜面。”
太上皇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又抽搐了几下:
“嗯,干得好。”
有些咬牙切齿,卫戍心情大好,抬头冲太上皇一笑,太上皇恨不能把手里的茶盏砸到他头上。
这么僵持许久,卫戍忽然笑道:
“殿下,您不问问属下,漭山幕后之人是谁么?”
太上皇这才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啜了口茶:
“不过是群山贼,能有什么幕后之人。”
卫戍看着太上皇,笑的意味深长:
“殿下说的是。”
第九十二章
卫戍没跟太上皇顶嘴, 这叫太上皇既意外又舒坦,也还有些不安。卫戍有些反常。
贵妃听说姜瓷来了,原本恹恹的忽然就坐了起来:
“快!请进来!”
不多时姜瓷款款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两个婢女, 还有付姑姑。
姜瓷才要见礼,贵妃忽的冲了过去拉住她:
“莫拘这些虚礼了!”
贵妃也是没办法, 打从漭山事后, 母子高兴了一阵子,却叫太上皇泼了冷水。要说谁还了解卫戍的行事做派,自然还是太上皇,毕竟自己手下这么多年, 一语点破,卫戍没死。从那时候起,三皇子明里暗里派出了所有人马都打听不来卫戍的消息, 想要从姜瓷着手胁迫他现身,谁知姜瓷身边竟滴水不漏,就是卫戍现身后,一天几次派人暗杀, 都没找着个好机会, 没动手就夭折了。
贵妃也是怄的很。
明明他们才是皇族贵胄, 怎如今叫这一对儿下贱的夫妻拿捏住了。如今不得不对姜瓷客气有加。
贵妃让, 姜瓷也没客气。贵妃拉她要坐,姜瓷婉拒:
“原只是有几句话, 不好假借他人之口, 才来拜见娘娘。卫戍如今在圣清殿,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会出来。”
贵妃僵着笑脸,姜瓷才道:
“娘娘的心思, 上回同臣妇也说的明白,但现如今风口浪尖,太上皇又迫着卫戍,总不好为着保全三殿下就搭进去他自个儿的道理,娘娘若想保全三殿下,为今之计,只有在卫戍将罪证上呈之前,先下罪己书大白天下,再散尽皇子府以赎罪,总是能逃过死罪的。”
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悦,头一件事便是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心腹,姜瓷轻笑:
“娘娘就是把我留下了又能怎样?能迫着卫戍妥协?您说,都为了一个活路,我今日敢进娘娘的宫,自然也有脱身的万全之策,再不济,闹一场,先把事情闹开了也好,左右对咱们也没什么。”
贵妃只是一时气急,心腹朝她皱眉摇头,她冷静下来,对太上皇的不满就浮了上来。
何苦?
早知道是自己孙子做的孽,提点两句让孙子自己收场不就好了?闹那么一出,还派了个有本事的剿匪,回头又和孙子勾结要杀自己心腹,转回头见孙子压不住心腹,又生了要把孙子抛出去息事宁人的心思。
“都是什么事儿……”
贵妃嘟囔一句,脸子已拉下了。
“卫戍倒是愿意跟你合作,只是太上皇那头不肯放过卫戍,咱们也是没法子,卫戍能为娘娘和殿下做的,只能拖延一二,这不才许多日子不曾现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