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郁沉走进来,停在床边,高大的阴影笼在她身上,眼神让人心颤,又问了一句,“这是做什么?”
反正他都看见了,孟流瑾破罐子破摔,细白的脸颊上溢出两抹红晕,无辜可怜,“帕子上太干净了……”
但她说完,就看到北郁沉的神色变得微妙。
孟流瑾暗自挑眉,昨晚她不肯洞房,他都没变一下脸色,这会儿怎么变了?
他不懂帕子上该有什么,还是觉得她不该懂?她人设崩了?
第11章
孟流瑾心里正打鼓,北郁沉从她手里拿走了匕首,俯身时身上好闻的青竹香钻入她鼻息里,“嬷嬷能看仪态,造不了假。”
“啊?”他言简意赅,孟流瑾却彻底懵了。
嬷嬷能从仪态看出来有没有洞房?穿越文里不是这么写的,嬷嬷也没跟她说啊!
北郁沉墨玉般的眼睛里平静无波,但孟流瑾分明觉得他看她像在看个傻子。
北郁沉收起了匕首,转过身去,“还要拜见父亲和祖母,起吧。”
拂衣和两个北府的侍女进来伺候孟流瑾梳洗更衣,跟着的还有两个嬷嬷,一个是宫里的那个,一个是北家的。
两个嬷嬷行了礼,抬头往孟流瑾身上一看,神色就都是一凝。
孟流瑾装作没看见,穿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到她们去看床上的帕子,然后脸色更凝重了。
孟流瑾这下确定北郁沉没有骗她了。
北郁沉在外间等她,孟流瑾换了衣裳,就和他一起出门,去正厅给北家主和北老夫人敬茶。
孟流瑾来京城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北家的情况。
北家作为大安第一家族,支系繁多,比如沈云微的母亲就是北家分支中的一脉,分居在老宅之外。
而嫡系就是家主一脉,都住在北家世代传承的老宅。
北郁沉是现任家主唯一的儿子,是默认的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他还有两个亲叔叔,二叔膝下有一儿一女,三叔膝下有两个儿子,都在老宅里侍奉北老夫人。
孟流瑾觉得奇怪的点是,北郁沉的母亲,也就是北家现在的主母,在她打探的消息里,几乎不存在。
昨天她和北郁沉拜堂,拜的也是北老夫人和北家主,而不是家主夫人和家主,好像北家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就算早逝了,也该有个消息吧?什么信息都没有,就哪哪都奇怪。
据说北家的中馈都掌握在北郁沉二婶手里。
孟流瑾侧眸看了眼北郁沉,拧了拧眉头。
这位京城女儿的心中痴妄,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但原书里连北郁沉都没怎么写,更不用说北郁沉的母亲,所以孟流瑾只能靠自己去解开疑问。
北郁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她,精致的侧脸被晨光勾勒出清冷的线条,“怎么?”
孟流瑾刚在他面前闹过乌龙,他一看过来,她就立刻小金雀一样缩回脑袋,“无事。”
“昨日刺杀之事要先查清,这一个月便先住在北府,之后再搬回相府。公主以为如何?”
孟流瑾柔柔软软地笑,瓷白的脸颊上有两颗甜甜的酒窝,“夫君做主便是。”
装得不错。
北郁沉眼睛眯了眯,过了一会儿才道:“好。”
孟流瑾保持笑容,继续一脸柔顺乖巧。
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孟流瑾根据坐的位置,大约能猜出身份。
但她目不斜视,跟着北郁沉,柔柔弱弱地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上首儒雅温和的家主,和满头白发的老夫人行礼。
侍女端来两杯茶,孟流瑾和北郁沉一人端了一杯,奉到家主和老夫人面前。
两人喝完之后,各自给了他们一个红包。
老夫人亲手把孟流瑾扶起来,慈爱道:“昨天吓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在试探她为什么没有洞房?
孟流瑾低垂眉眼,柔柔道:“距离上次刺杀才过一个月,惊上加惊,流瑾才不得不失仪,还请祖母与父亲,还有各位族亲见谅。”
竹林官道的刺杀虽然没造成书里的后果,但在京城也是不小的响动,这一个月大理寺都在追查,北家也派了人去帮忙,所以不可能不知道。
接连遭遇两次刺杀,一次还是大婚当日,放在谁身上都得受惊,这样还要强求她洞房,那北家也太不近人情,北郁沉也太变.态了。
老夫人拍了拍孟流瑾的手,满脸疼爱怜惜,“好孩子,不着急,能顺利完成大婚已经难为你了,其他的咱们慢慢来。”
家主也道:“拜了堂就是北家的媳妇,公主不必介怀。”
孟流瑾低着头,眼眶微红,“多谢祖母、父亲体谅。”
孟流瑾说话低声细语,又知规矩,很快就俘获了老夫人的宠爱,用膳的时候都被老夫人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北郁沉全程没有说话,孟流瑾也不指望他配合表演。
用完早膳后,北郁沉被家主叫去了书房,老夫人带孟流瑾去枫园里散心。
北郁沉的二婶三婶还有府里的小姐们要跟着,都被老夫人打发了。
孟流瑾知道老夫人肯定是有话跟她说,所以一路上也没主动说话。
到了枫园,老夫人把贴身的嬷嬷都屏退下去,孟流瑾对拂衣道:“你也出去等着吧。”
拂衣应了一声,和嬷嬷一起出去。
孟流瑾扶着老夫人,慢慢往林子里走,清清软软地笑着,“这里的红枫真美,我在云州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老夫人笑道:“你入了北府,就是北家的大少夫人,未来的北家主母,这些自然都是你的。”
孟流瑾:!!!上来就玩这么大么?
虽然她要查北家,肯定要上上下下先摸底,但才嫁进来第一天,她都不敢提中馈的事,老夫人竟然上来就说都是她的?
孟流瑾甚至怀疑这是在试探她,连忙道:“流瑾刚刚入府,不敢……”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郁沉的娘十几年前就不在府里了,中馈就交给了二房代管,等你身子好了,肯定要慢慢接过手来的。”
她主动提了以后接手,孟流瑾就没推辞,只小心翼翼地问:“不在府里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是不在府里,不是去世,所以北郁沉的娘还在,只是不在北家,甚至和北家有什么恩怨,所以连儿子成亲都不来。
老夫人牵着她,在木亭里坐下,叹了口气,“你这些日子受惊太多,其中变故,还是等圆房之后,让郁沉告诉你吧。你们大婚的日子她不在,你是个好孩子,心里可不要有怨啊。”
孟流瑾:“……”行吧,说来说去,还是让她先和北郁沉圆房,不然就不配知道北家的秘密。
第12章
但受惊是她自己说的,孟流瑾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顺着道:“是。”
说完了重点,老夫人又和孟流瑾坐了一会儿,就出了枫园,让孟流瑾回去好生补养,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二夫人提。
孟流瑾一一应着,目送老夫人先离开,才由拂衣扶着回和北郁沉住的驰光院。
听说北郁沉从书房出来就去了宫里,孟流瑾猜他应该要去查昨天刺杀的事,所以也不着急做其他的,只慢悠悠往回走。
一路上能看到府里亭台楼阁典雅,流水拱桥细腻,园中侍女仆人忙着洒扫,亭中年轻主子们趁着秋光玩闹,十分平和安乐。
直到有个小姐发现了孟流瑾,叫了一声,“表嫂。”
其他人连忙停下来,看到孟流瑾,脸上的笑都收起来了,转身一起行礼,“大嫂。”
孟流瑾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给他们的身份对上号,叫她大嫂的,无疑是二房三房的少爷少夫人和小姐,叫她表嫂的,应该是二房夫人寄住在北府的侄女,叫做白无双。
孟流瑾有些玩味,面上却不显,“大家在玩什么,这么开心?”
其中最年长的北郁鸣道:“今日园中的菊花开得极好,我们在喝菊花酒,作菊花诗,大嫂要不要加入?”
在古代,菊花还是高雅的象征。
嗯,还保有现代思维的孟流瑾点点头,然后咳嗽两声,柔弱道:“我身上多病,不能饮酒,就不扰你们雅兴了。”
北郁鸣旁边的北凌霜上下打量她,眉眼间带着高傲,毫不遮掩,“大嫂不能饮酒,不会也不能作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