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表现吧。”
李遥川下课后耽搁了一会儿,赶到A班时, 教室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想见的身影。
“老哥,或许你是在找沈庭舒学姐吗?”
闻几许小声附耳问他, 圆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八卦。
李遥川满身疲惫还未散去, 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视线一转, 落在走廊尽头走来的女生身上。
闻几许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随后心领神会地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讨好老妈的小情报get!
他知道自家老妈和舅舅一家都是十分开明的家长, 对老哥的终身大事只有督促没有阻止的份。没办法,实在是因为老哥从懂事起的表现就让人万分担忧他以后找不找得到老婆。
今天亲戚造访, 沈庭舒在洗手间收拾好自己,打算先回教室接一壶热水再走。
上一世因为作息饮食不规律, 每次亲戚来的时候都痛得死去活来。她不舍得买止疼药,知道那东西治标不治本, 只得用热水聊以慰藉。
好在原主初潮来得时间较晚, 这些日子在沈家父子的照料下也渐渐调养好了身子,除了正常的酸胀感之外, 并没有多少不适。
“你们不是说有事先走么?”
她见陶姜几人还待在门口,顺嘴问道。见到李遥川,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冲他打招呼,“学长好。”
沈庭舒往教室里走, 拿过自己桌上的保温杯,接了满满一壶的热水。她轻轻地吹了吹热气,感觉到表面的温度稍稍降了些后,抿了一小口。过了几秒,小腹传来一股热意,迅速减轻了些酸胀感。
“是菲菲有事啦。”陶姜在满袋子的小零食里翻来翻去,最后所幸一股脑地将东西倒到桌子上,大方地振臂一挥,说道:“选一些去吃吧。”
教室里还有一些同学没有离开,见状嬉皮笑脸地问陶姜:“姜姐,你看我有这个荣幸可以为你分担一些么?”
待陶姜点头后,男同学便拿了一堆互相开着玩笑跑了,跑到门口还转过头高喊。
“谢谢姜姐!姜姐万岁!”
“出息!”陶姜轻嗤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卷发。
她的长相偏成熟,也很懂得通过发型装束来展示自己的优势。只需略施粉黛便在一众清纯挂的女生中间尤为醒目,有不少男生私下里默默倾慕。
门口的男生见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搡着对方,红着脸越跑越远。
闻几许和李遥川还站在走廊里。看着跑远的少年,闻几许用胳膊肘顶了顶木头似的自家老哥:“你看人家,这不就很容易引起注意了吗?老哥你也争气点,别一天到晚闷得跟葫芦一样。”
见他还不开窍,闻几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随即毅然决然地拉着李遥川进了A班的教室。
看来还得小弟我出马!
“学姐想吃什么?不够的话可以叫我哥再去买。”闻几许轻巧一跃坐到了桌面上,从里面挑出一根糖葫芦,冲沈庭舒挥了挥,“糖葫芦吃么学姐?超甜的!”
“她不爱吃糖葫芦。”陶姜往嘴里扔了一块牛肉干,不紧不慢地说着。
李遥川瞳孔微缩,休息不足的声音略微沙哑:“是现在不喜欢了吗?”
他的问题听起来有点奇怪,陶姜一时之间没体会到李遥川的意思,但还是好心地帮朋友解释:“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啦。说实在的,这东西也没小时候那味儿了,怪可惜的。”
沈庭舒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自然地说:“或许是你现在吃过太多记不得原来的味道了。毕竟小时候的事情,很容易记混的。”
陶姜砸吧着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可能吧。”
“沈庭舒。”
李遥川的声音又低又哑,却像是一记沉闷的响钟,在沈庭舒的心中震荡。
沈庭舒压下心里的猜测,静静地回应:“学长,怎么了?”
闻几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他拉起正在拧开饮料瓶盖的陶姜,生硬地找借口离开。
“呵呵,我们俩再去小商场看看有什么学姐爱吃的……”
陶姜猝不及防地被拉走,差点将手中的饮料洒了出来。
“喂……你搞什么鬼……喂!闻几许!”
“嘘——别问别问……”
教室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沈庭舒的手里还拿着保温杯,隔热的外层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冰凉凉的,像是面前人的眼神。
疏远又陌生。
“你小时候生活在越城景石镇,对吗?”
李遥川的声音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却陷入了无比的挣扎。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越接近就越觉得她越陌生。
“恩,刚来锦城不久。”她将保温杯放到桌子上,掌心相对搓了搓,缓解其中的凉意。
“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在巷角救过一个男孩。”李遥川几乎是紧接着开口。
梦里的回忆告诉他,沈庭舒就是当年那个捡到自己的小女孩。她人小却霸道,可以为了一根糖葫芦把比她大几岁的小孩骗得团团转。
但现实却提醒自己,眼前的女孩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与当年的女孩大相径庭。
是成长带来的改变吗?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资料,甚至愿意去相信在景石镇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女,才是当初说要揍自己一顿的小不点。
真的有人会在一两个月之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如果有的话,她会不会连记忆也一并抹去?
李遥川眼神不错地直视着沈庭舒的眼眸,黝黑的瞳孔下是深深的暗涌,席卷着所有的情绪。
“那可太多了。”
沈庭舒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着:“小时候我经常帮邻居家的大人叫他们的孩子回家吃饭,调皮的男孩子就会躲在巷角或者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不过还是会被我找到。”
“镇上的男孩大多都玩的灰头土脸的,每一个看起来也都差不多,学长如果要是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就记不清了啊。”
李遥川将女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将女生的话和他所有残存的记忆都卷了进去,杂糅在一块,叫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
半晌之后,他的眼神转向清明,对自己刚才荒诞的想法感到好笑。
白纸黑字的记录不会作假。如若有出入,一定是有人不愿意将往事开启。
这一段记忆对他而言是珍贵,对对方来说大概并非如此。
毕竟十几年的人生置换,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也不是谁都想反复被迫回忆。
或许自己不应该再提及,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感激。
他说服自己释然,却还是忍不住确认。
“你说过谎吗?沈庭舒。”
沈庭舒闻言一愣,随后坚定又确切地回答。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
考务组的效率很快,联赛的成绩在一周之内就已经批阅统计完毕。
王老师已经将新鲜出炉的成绩拿到手,看着最上面的成绩,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
“王老师,这么高兴啊。”
胡老师刚下课,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自己的常年对头此时竟然在笑?
他刺头的劲儿又上来了,将教案放在桌上,探过身子问:“什么好事啊?发奖金了?那我可得看看。”
王老师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子:“联赛成绩公布了而已。”
“呦,这可是好事啊。今年我们学校有拿奖的么?”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君逸的数学竞赛不占优势,这是锦城各大中学都默认的事情。即使有SA的同学闯入国家集训队,大家也不会把这份功劳归到王老师身上,毕竟人家靠的不是这份资源。
胡老师知道王老师并不厚此薄彼,对每一个参加竞赛的学生都倾囊相授。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经常对王老师冷嘲热讽,说他吃力不讨好。
“哎呀我忘了,有也是SA的同学吧。”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油头,不阴不阳地说,“要是我带队啊,就只管竞赛班的人了,哪有那多余的精力。”
王老师冷冷地看着他,分明坐在椅子上却给人居高临下之感。
“要是你带队,君逸怕是会被杀成光头。”
“诶我说王老师——”胡老师气急败坏地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的愤懑无处发泄,抬头又对上了一张学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