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发牌,他看了眼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浓墨般的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思量。
包厢内置了一面屏风,屏风外隐隐传来咿咿呀呀地唱作声,据说是从苏州请来的名角,每周固定时间登台。
这样的氛围里,纪从曜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蕴时的场景,她穿着旗袍,娉娉袅袅地朝自己走来。
“纪总,跟注了。”桌上有人笑着提醒他。
纪从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前面几人跟注筹码,略一思索,抛出大半。
这举动让后面的人犯了难,纪从曜刚来,也不知他是会玩还是不会玩,冒然跟进,只怕今晚赢的筹码都要搭进去。
几人喊了“过”,再一轮发牌后,前面的人下注就小心得多,对比纪从曜的胆大肆意,几乎可以说是保守了。
直到最后一轮,桌面上只剩纪从曜与扬海集团的老总姚智阳,两人还在较量着。
姚智阳手握着牌,随意聊起了最近正热的互联网共享领域,感叹没有早入局,不然也能赚个盆满钵溢。
纪从曜的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臂膀,他五官轮廓利落分明,气质偏向疏离冷淡,看着难以接近,可一开口,却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有些项目写得漂亮,真要落实起来却很难,一般业内叫它,PPT公司。”
“这种项目,还是少入为妙。”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勾了下嘴角,眼神带着几分狡黠。寥寥几句,便把这个行业的关键点了出来,惹得在场的人会心一笑。
都是做公司的,谁也别骗谁。
姚智阳抚掌,又问:“直播呢?最近出来好几款产品,我家小孩都闹着玩。”
原以为纪从曜会出声反驳,谁知他竟点点头,“我看好这个行业。”
姚智阳来了兴趣,怎么就看好这行呢?
纪从曜显然是有备而来,随意摆出一组数据,列举了当下网络发展与直播领域所能延宽的应用场景。
“我认为直播不仅仅局限于现在这个形态,未来在教育、在医学、在人工智能领域都有大有可为。”
语毕,姚智阳对这个年轻人赞叹不已,都说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在他看来,能克制住入局的冲动,冷静观局,才是成大事者。
两人说话间,下注完毕,荷官示意揭牌,正巧,纪从曜的牌是个四条,姚智阳是个葫芦,一牌之差,纪从曜险胜。
这轮德扑玩下来,在场人士再看向这位年轻总裁时,带了几分赞赏,和他老子不一样,这是个胆大心又细的主。
姚智阳起身,拍了拍纪从曜的肩膀,连声说“后生可畏”,纪从曜也不急着自谦,微笑地接受这句夸赞。
晕黄的灯光下,他身形修长挺拔,只是站着便是一道风景。
一群人玩了大半晚上,肚子也饿了,陆光启正要叫人准备宵夜,纪从曜低声说,刚进门时已为大家点了宵夜,这会该做好了。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木质托盘鱼贯而入,都是万国府的招牌,看着开胃爽口,几位老总再次感叹纪从曜行事周到,滴水不露。
“纪总,有空聊聊新项目。”说话的是申城著名互联网公司的CEO唐竞泽。
纪从曜点点头,他明白,这关系网算是结下了。
*
一晚上应酬下来,纪从曜喝了不少酒,待他打开家门,发现客厅的落地灯没开。
那是姜蕴常为以前晚归的他留的。
他走到二楼卧室门口,发现地面的缝隙处透出丝丝光亮,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已经半夜一点多了,难道还没睡吗?
纪从曜扭开卧室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阖眼细听,发现声音是从更衣室传来的——
“各位宝宝们,我身上现在穿的是六号宝贝,这条裙子用的进口高端面料,可以看到……”
说完,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拿起身旁一张纸,小声复述道:“遇到顾客问内衣透不透地问题,可以走到镜头前展示。”
姜蕴红唇嘟着,她身上穿了件丝质吊带裙,光着白嫩的脚丫站到穿衣镜前,墙顶四周的射灯灯下,她的肌肤像是打了层粉般,光泽感十足。
“这样看应该不透。”姜蕴特地将裙子后背处捏紧,薄薄的布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胸前大片肌肤露着,白得简直晃眼。
“如果还觉得透,可以买两个这样的乳丨贴,一般情况看不出来。”
朱曼昆说,就算只是个网购模特,也是要有追求的。
专业性与服务性缺一不可。
姜蕴捏着两片胸贴,身体绷得直直的,突然唇角抿起,眼角弯起,漂亮的瞳仁多了抹异样的光彩。
直到她在镜子里看到西装的一角。
她身形僵住,这明显是个男人的身影。毕竟这么晚了,能出现在家里的男人,除了纪从曜,还能有谁。
姜蕴笑容凝固,纪从曜倚着门框,双手抱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手里还拿着两片胸贴。
“啪嗒”一声,胸贴掉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了多久?为什么不出声?
深更半夜,纪氏集团总裁夫人拿着两片胸贴对着镜子左右摇晃。
如果更衣室有地洞,她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纪从曜缓缓走进更衣室,弯腰拾起那两片东西,以一种研究财务报表的眼神翻来覆去看了良久,而后望向她,一副玩味的表情,在她脸颊与胸前来回巡视。
姜蕴下意识“唰”地一下夺回,脸红得发烫,此刻只庆幸长卷发还没扎起,半垂着脸,能遮盖住她大半的表情。
“大半夜不睡,研究这个?”纪从曜神情温和又淡漠。
此刻他靠近了,她能明显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薄荷气味,兜头兜脸地包裹着她。
这人喝酒不上脸,喝得多了也只是步伐微虚,但眼神还是清明的,因此她也无法判断他究竟喝了多少。
“这就睡。”姜蕴不想与他多言语,侧着身子就要出去,白天的事情还烦着她。
没等她走两步,纪从曜篡住她光滑莹润的胳膊,一把带到自己怀中。
姜蕴不设防,差点就要跌倒,强烈的求生欲使她紧紧攀住了他结实的臂膀。
两人以一种紧密结合的姿势抱在一起。
姜蕴脑中“轰”地一下炸开,薄薄的丝质睡衣下,瞬间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身体,带着灼热的温度,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可是我睡不着。”纪从曜叹息般贴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
男人独有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像陈年的酒,稍不注意,就会醉倒在其中。
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让她就这么与他亲密接触,她做不到。
姜蕴双手撑在自己与他的胸前,偏着脑袋,试图远离他的碰触。
“纪从曜……你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蕴宝:就这样还想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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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许是她对这事从未如此反抗过,纪从曜稍稍后退,眉头皱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姜蕴别过眼,艰难开口:“我身体不大舒服。”
过了几秒,纪从曜松开她的手臂,他抬起她的下巴,挑了挑眉:“为她不舒服?”
纪从嫣?
姜蕴下巴被禁锢着,嫣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眼帘垂着,声音平淡:“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姜蕴。”
这是今天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姜蕴胸口一阵发涩,结婚三年了,他们之间没有“老公”“老婆”这样的爱称,因为他总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有时是喟叹,有时带了点缱绻,有时不带任何感情。
就像现在这样。
“纪从曜,你爱过我吗?”姜蕴直视他。
这个问题,在他求婚时,她问过一次。
在申城临江的旋转餐厅顶层,他们听着游轮的鸣笛声,周围衣香鬓影,她瞪大眼睛,既忐忑又兴奋。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比起说我爱你这种话,我想,我做了什么更重要。”
说罢,他拿出一枚小小礼盒,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是一枚钻戒,环形设计,一颗主钻旁镶嵌着三颗碎钻,那闪烁的光芒令她微微闭眼。
他取出这枚钻戒,径自带到她的无名指上,一脸自信又笃定地看她,仿佛她一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