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警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严悯从他身边路过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然后把手上印着“unworldly”字样的咖啡杯塞到他手里,“发什么愣啊,出了人命就这态度?想不想干了。”
丁秦端着咖啡杯追了上去,“严队?你咋回来了?市局不是把你分配到邻市查非法高利贷的案子去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严悯就恨得牙痒痒,揍人的冲动都有了,“什么狗屁让我配合当地警方调查,其实就是家里那位老妈子夹带私货,想骗我回去相亲,呵,我把相亲搞砸了就不让我干涉案情一切进展,看吧,冷战了半个月,不还是我赢了,把我调回槐安了。”
丁秦:“二八好几的人了,您怎么还这么幼稚……还有啊,我哪里有不看重人命,问题是我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尸体居然吊在桥下,难怪搜罗了这么久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严悯一边观察被平放好的尸体,一面问:“怎么说?”
“这一个月你不在队里,我可真要忙坏咯,”丁秦抱怨了一句,接着道:“上礼拜星期六,槐安一中有个孩子失踪了,好巧不巧,还是市长的孩子。”
说到这,严悯想起来了,“死者是邢国宇和罗琦的孩子?”
“对,名字叫邢桐,严队你之前应该接触过这家子人吧。”
“那就是个问题家庭,”严悯看着尸体,摇了摇头,“可惜了孩子。”
而后她抬头问给尸体大致做了个检查的法医,“怎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目前没法给出太多明确的信息,但可以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两天前,也就是4月5号凌晨一点至凌晨五点这个时间段。死因大致归结为腹部的几处刀伤和头部的砸伤,但哪个才是致命伤,还需要带回到法医实验室做全面的检查。哦对了,死者的指甲很干净,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和其他多余的伤,有较大可能性是熟人作案。”
严悯弯下腰,仔细瞧了瞧这具年轻的尸体,“没有反抗……”
站在一边的丁秦忍不住插话:“一个长相甜美的高中生,要么遇到劫财,要么遇到劫色,再要么就是被报复了,我猜啊,”他仰头喝了口手里的咖啡,还没咽下去就全喷了出来,“严队您能不能改改这个毛病,老是往咖啡杯里泡绿茶——咳咳,言归正传,我猜八成和她父母脱不了干系,你想想,这些名人有几个背后是干净的啊,那要想混下去,黑白两道多少都得沾点的……”
撇开证据谈案子,在严悯眼里就是扯淡,她把丁秦往边儿推了推,自顾自地朝桥底下走去。
丁秦紧追不舍:“哎——严队我认真的。”
严悯头也没回:“目前什么检查结果都还没有,你就这么肯定死者是邢桐?”
“千真万确啊,她的失踪案是我处理的,我见过她照片,和真人,不对,和尸体一模一样。”
严悯仰头,只见桥底下正好露出一截弯曲的钢筋,钢筋两头都被固定在了混凝土里,怪不得可以把人这样吊在桥底下,也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少不明真相的人远远地以为碰见了鬼。
从江边走回岸上,她瞧了瞧被当做证物收纳在一块儿的绳索和麻袋,目光被静置在一边的大石块给吸引住了。她问丁秦:“这石头干什么用的?”
“哦,我们来的时候,石头正好卡在钢筋和桥的接壤处,凶手应该是用这块石头攻击死者的头部之后,再把绳子系在死者身上,将绳索穿过钢筋,他像升旗一样把对方升到最顶点,最后呢,他把手上牵着的这头捆在了石块上,松手后石块卡住了,凶手就能溜之大吉了。”
“我没问你这个,看到上面的血迹了吗?”严悯指着石头问。
“看见了。”
“没觉得不合常理吗,你看看四周,”严悯指了指周围,“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么多,拿哪个砸人不称手,非要用搬起来又慢又费力的大石头,死者难道是站着不跑给他打的吗?”
“嘶——”丁秦摸了摸下巴,“还真是有点反常。”
严悯环顾四周,只见几颗孤零零的老树和随处可见的杂草,剩下的都是碎石和泥地。
她拍了拍手,召集警员们:“大晚上的辛苦了各位,今晚暂时先收队,回局里分析情况,记住了,这绝对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没把案子解决了,咱们都别想休假!”
“是!”
凌晨四点,牧宵从床上惊醒,冷汗涔涔。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松了口气。
“还好是梦……”她安慰自己道,随后她顺手想打开床头的小台灯,可转念一想,马上缩了回来。
她想到那封信,那张轻描淡写说着令人反胃的话的信笺,她不敢开灯,怕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正在看着她,稍一不慎,无妄之灾就会降临。
她打开手机,裴歌的消息跳了出来,已经是昨天夜里的了。
“你这么早就睡了吗,我看你家没有开灯。”
“有件事想通知你。”
“算了,你好好休息。”
牧宵在输入栏里打上“你昨天晚上还来我家楼下了?什么事?”
但她想到这么晚了裴歌应该已经睡了,于是又都删掉了,不想手机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你醒了。”
“呃……你这是没睡还是也醒早了?”
“我睡不着。”
“今天要上课哎。”
“我觉得你今天还是不要去学校的好,和胡老师请假吧牧宵,我喊上陈豪,今天陪你去阿芙洛狄忒酒店。”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去学校?”
“你看论坛,谢媛也出事了。”
牧宵心里咯噔一声,她起身坐到桌边,从垃圾桶里翻出被遗弃的信笺,就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一字一句念了出来,“那些伤害你的人,骑士会替你审判她……”
当时她怎么没发现这个她是如此具有指代性呢?!
而后,牧宵手忙脚乱地点开论坛。
相较昨天而言,论坛里多了许多带着牧宵名字的帖子,甚至直接在主楼贴了她的照片,她一眼扫过去,最显眼的还是那个主题只有两个字的帖子:“报应。”
牧宵点开这个帖子,主楼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而是配了一张图,图上的女子能看出是谢媛,仰躺在高枕上,与其说她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迷不醒,她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锁骨以下都打了马赛克,但表达出的意思,是个人都看懂了。
看着谢媛毫无反应的模样,牧宵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疯狂地想往外面逃,但最后又被她无情地压下,她面露苦色,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从椅子上起来,想找杯水喝,可她在知道谢媛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时,力气就被抽空了。
她扶着墙走了几步,最后摔倒在地。
她想哭,却又没什么东西可以流了,她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是我害了谢媛,是因为我……”
她攥紧了手上的信笺,而后撕了个粉碎,“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伤害我以后还要拿这种理由去伤害别人!你到底是谁!”
声嘶力竭的嘶吼像是引来了什么人,对方拍打着门,一边喊:“牧宵!”
如果牧宵还有理智的话,她应该能分辨出那有些焦躁不安的声音是裴歌的。
可在信笺的干扰下,她误以为是罪魁祸首找上门来了,“是你吧,恶心的强/奸犯,你终于找上门来了吗?”
她从地上爬起,做好了一打开门就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裴歌面露担忧,一双剑眉皱起,不等门完全打开便走了进去,谁曾想牧宵一把扑了上来揪着他的衣领:“是你,就是你,你凭什么审判谢媛?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审判别人,谁来审判你!”
裴歌握着她力道大得惊人的手,安抚道:“牧宵!你看着我,我是裴歌,别这样!”
黑暗中,牧宵眼里充满了愤恨,“你不是在监视我吗?你为什么要选我,我到底哪点吸引你了,你说啊,是我的眼睛?那我戳瞎我自己好了,你喜欢我的头发,那我就剪掉好不好?还是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肯放过我?!”
“牧宵!”裴歌低吼一声,将牧宵揽在怀里,“你听着,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醒过来,你看着我,我是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