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179)

作者: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盈袖瞬间泪流满面,如同掉进地窖里般,浑身冰冷。

她尖叫了声,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拂到地上,抓住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左良傅…慈云庵…陆令容……柔光,我的柔光!”

她记起了!那又憨又傻的柔光浑身是伤地来登仙台救她,一把刀忽然就穿透了柔光的身子。

“柔光!!”

盈袖嘶声呐喊。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阵焦急的敲门声。

赵嬷嬷急得连声问:“大奶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开一下门呀。”

“滚,都给我滚!”

盈袖弯着腰冲门怒吼,她冲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全是血污,犹如女鬼。

她低头,将手掌摊开,左手的伤仿佛被撕扯的更大了,血如雨点子般往下掉。

血,血。

那天晚上她见过左良傅,回到家中,喝了嫂子递来的一碗驱寒姜汤,然后陈南淮从黑暗中出来了。

他撕扯掉她的衣裳,他脖子上的平安扣在跳跃,后来,他在笑,从盒子里取出一件翠玉做成的假阳.具。

“没了没了,全都毁了。”

盈袖猛地凑近镜子,近到自己的鼻尖能触到镜面儿,她瞪着镜子里那个狰狞的女人,质问: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做错什么,说啊,你到底做错什么了。”

盈袖连连后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镜子里的女人尖叫:“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还怀了他的孽种,你怎么还不死啊!”

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撞开。

赵嬷嬷和荷欢两个同时挤进来,当她们奔到内室,看到大奶奶时,登时惊住。

这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吗?

她浑身都是血,眼睛瞪得老大,头僵硬地动着,简直就像话本里可怕的女鬼!

“姑娘,你怎么了。”

荷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盈袖。

她知道姑娘怎么了。

终于,姑娘的记忆终于恢复了,可那些不堪和羞辱又一次压垮了她。

“姑娘,我是荷欢,你看看我。”荷欢急得大哭。

“不许碰我!”

盈袖一把推开荷欢。

“奶奶,你别怕,我是嬷嬷呀。”

赵嬷嬷也是害怕极了。

盈袖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袁氏,袁氏就是这么冲着老爷发疯的。

“快,快让人去侯府请老爷,说大奶奶得了和袁太太一样的疯病。”

“袁太太,袁太太。”

盈袖喃喃念叨着,忽然噗嗤一笑,将自己垂落的头发掀起来,脸往前凑下,笑嘻嘻地问:

“你们觉得我像她吗?像吗?哈哈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蓦地想起生母的种种遭遇,盈袖口半张着,浑身疼得要命,每寸骨头都要断了,她弯着腰,无声地痛哭,喉咙一甜,哇地吐口血。

娘,这就是你当年待过的家么?

当年的你,是不是也这么绝望过?

他是你结发的丈夫啊,怎么能这么对你,这么对我。

你放心,女儿发誓,绝对不会让陈砚松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没存稿了……恐慌……但今天就是想加更,没人出来表扬我吗?

第124章 阿鼻烈火

我在做梦, 一个绮丽无比的梦。

父慈子孝,夫妻和顺,偶尔有点小争吵, 也不碍事。

可是当梦醒来

我发现身后是悬崖万丈

那些谎言、伤害如同一条长满了毒刺的鞭子

一次次落在我身上, 疼得我撕心裂肺

最终,我皮开肉绽, 灵魂与自尊全都灰飞烟灭

我的眼里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黑暗

看不到明天, 看不到希望

那么,就让咱们一起堕入阿鼻地狱吧

让烈火终结所有的罪孽和怨恨

……

朗月彻底被黑云遮住,天际划过条鲜红的闪电, 闷雷轰隆隆响起, 狂风骤来, 将落在地上的花瓣席卷到半空, 舞出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屋里很暗, 只点了一支蜡烛。

博山炉里的返魂散已燃尽, 徒留了一室香气。

盈袖痴痴地站在梳妆台前,一会儿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一会儿看着案桌上袁夫人的灵位。

她已经重新换了寝衣, 左手包了药, 凌乱的头发梳顺了,脸上的血污也洗净了。

哭?

为谁, 为自己?为母亲?

疼?

没有,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剩下的,只有恨。

想起这段日子与陈南淮床上欢好, 与陈砚松一起用饭,每一件都让她无比恶心。

盈袖低头,看着母亲的灵位, 手指轻轻地抚.摸上面的字。

她从未见过母亲,可是,母亲一定是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而且很爱很爱自己的女儿吧。

母亲的后半生,被陈砚松伤害,而且每一天都在为她哭泣,想她想到发疯,最后选择在她丢了的曹县,结束掉自己年轻的生命。

当时的母亲,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么绝望、痛苦?

忽然,外头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男人声音徒然响起,听起来很着急:“嬷嬷,到底怎么了,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看过大夫?孩子没事吧?”

赵嬷嬷哽咽着回:“谁都不让进去,也不叫大夫来,还是荷欢跪下哭求了一阵,才给她包了手,她一句话都不说,瞧着太吓人了。”

“知道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不多时,陈南淮挑帘子进来了。

他还穿着下午那身吊丧的素色袍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面颊稍有些红,呼吸也略急,一看就是急忙赶回来的。

“哎呦,侯府简直乱成一锅粥了,老侯爷旧疾发作,躺床上了,侯夫人和张氏的娘家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手一撒,不管了,老侯爷没办法,着人去王府请了几个管事,咱们大管家陈泰也去帮忙了。”

陈南淮笑着念叨,还像往常那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的时候,他斜眼看盈袖,观察着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手里的皂豆早都掉进水里,他浑然不觉,还来回地搓着手。

“今儿还遇了世子爷,他听说你有孕了,非拉着我喝了几杯……”

陈南淮越发不安,说到后面,声音也渐渐小了。

那会儿在侯府,海月忽然跑来,哭着说:大奶奶疯了,口里喊了一堆名字,有亲家大爷、咱们老爷、您、左良傅……哦,还有柔,柔什么光,她把自己手指割破了,血流了一地,还使劲儿揪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吓死人了,赵嬷嬷说大奶奶和,和太太以前犯病时候很像……

他一听这话,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完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终于记起了。

陈南淮装作没事人似得,用手巾擦着湿漉漉的手,笑着朝盈袖走去,走近后,蓦地看见梳妆台上放着袁氏的灵位,男人眼皮生生跳了几下。

“你怎么把太太的灵位搬出来了。”

陈南淮笑着嗔怪,伸手去拿:“老爷若是知道,又该生气了,太太的灵位他谁都不让动……”

啪!

陈南淮的左脸生生挨了一巴掌。

“谁让你动我娘的。”

盈袖将灵位抱在怀里,紧紧抱住。

“袖儿,你……”

啪!

陈南淮的左脸又挨了一耳光,他皮肤白腻,脸上立马生起坨红。

“谁让你和我说话的。”

盈袖慢慢地抬头,目光冰冷,瞪着陈南淮。

“你这是怎么了……”

陈南淮按捺住怒。

就在此时,他看见盈袖扬手,又一耳光打来,他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子。

“打两下就够了吧。”

陈南淮咬牙,此时虽怒,但更多的是慌。

他垂眸,看见盈袖左手的指头用纱布层层缠住,血隐隐渗出,男人心里一疼,叹了口气,柔声问:“手指怎么回事?”

盈袖只感觉想吐。

她死盯着他,盯着这张漂亮的脸,迷人的眼,会说谎、会说情话,还会说这世上最恶毒话的嘴;

往下,看他的脖子,曾经这里戴着块平安扣,在她眼前疯狂跳跃;

往下,看他的腰,在失忆的夜晚里,她的腿缠住他的腰,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红痕;

再往下,看他那里,在她生命里烙上耻辱的那里。

越想越恨,盈袖提膝,用力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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