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备注。”
手机上果不其然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本地号码,以前没见过。
闻陈点开接通:“哪位?”
然后明眼可见,脸色忽然冷下去。
“……哦,是您,李总。”闻陈没什么表情,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在那瞬间,周遭温度低了好几度,“换了号码,我确实没认出来。”
闻陈动作一顿,眉宇渐渐皱起,嘴上却还是偶尔回答什么,像是冷冰冰的机器般言简意赅。
这种疏离的态度,林择梧没怎么见过,就连第一次见面,闻陈的车被刮坏,他都没见过这样的闻陈。
“您说的这些我知道,对于……”
闻陈放下筷子,离开座位走向阳台,反手拉上门,将交谈声阻隔在门那头。
屋内只有暖气片偶尔的震动声。
几分钟后,闻陈回来了。
“又得换号码。”闻陈叹息道,“这年头的号贩子太缺德了,几万条私人信息打包卖才五十块钱。”
林择梧说:“是之前在餐厅遇到的那个人?”
“啊,对。”闻陈往他碗里夹肉,“他的公司被排除在合作对象之外,找我来要说法,我能给什么说法?他自我感觉良好,在小企业里如鱼得水,我总不能把他的公司从头到尾批评一遍。”
面前碗里的菜逐渐堆起来,九成是肉,什么色泽鲜亮什么就在他碗里,林择梧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闻陈看碗里放不下,才勉强收了筷子:“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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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那碗菜,林择梧实在塞不进肚子里。
趁着闻陈不注意,他放下碗就跑,等闻陈反应过来,他正端端正正地做作业。
闻陈抱臂无言地盯着他专心致志的小脸蛋,微微眯起眼,不知在盘算什么。
林择梧把头埋得更低了。
知道自己打扰他了,闻陈便收敛了,迈开腿离开。
走两步后又退回来,说:“头抬高,小心近视。”
林择梧默默把头抬高。
见状,闻陈才去干自己的事。
日子很长又很短,一眨眼到了年底。
闻陈在这住了俩月,早已习惯这地隔三差五断电断水的节奏。
三十一号那天,他俩什么地方都没去,披着小被子坐在油酊前面看跨年晚会。
电视声调得不大不小,屏幕里彩灯过于炫目,主持人激情澎湃,可惜没能带动他俩的心情。
人多,个个漂亮英俊,可惜没几个眼熟的。
让闻陈现在突然提起某个熟悉的明星,他大概率上会想到冯巩老师。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年轻人的新奇事物了。
想到这件事,闻陈抑郁了。
闻陈觉得自己大概跟不上“潮流”,又或者是他年纪大了,心酸地扭头一看——林择梧也是满脸茫然,连瓜子都不磕了——闻陈瞬间被安慰了。
闻陈奔三的腐朽灵魂又活蹦乱跳、重回青葱岁月了。
得到安慰的闻陈安静半天,突然问:“喝水?”
林择梧盯着电视,手里还剩半包瓜子,他舔舔干涩的嘴唇,点头。
闻陈起身去厨房,倒腾一会,端出来两杯橙汁。林择梧端起来喝了口,含在嘴里缓了会才咽下去。
闻陈余光瞧见他微妙的神色,问道:“不好喝?”
林择梧吸了吸舌头:“没。”
就是苦,忒苦了。
要是有口腔溃疡,这杯下去,明天铁定能痊愈。
闻陈“哦”了声,没回话。
看到十一点,看困了。
“我走了。”林择梧对在屋里收拾垃圾的闻陈说,然后拉上他家大门。
出了屋子,失去暖气,温度差极大,林择梧一直暖和的指尖开始趋于冰凉。
林择梧拢紧衣服,往家里走。
把家里事情做完,躺上床铺,马上就要跨年,林择梧口中苦涩的橙汁味还没压下去,刷了牙都没用。
“叮!”
枕头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抖了抖,林择梧百般无聊地翻开手机看。
只一眼,他便愣在原地。
空旷漆黑的客厅,唯独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那是两张照片,背景是灿烂的烟火。
秒针走到最后一格,零点整。
窗外忽然冲起几道绚烂烟花,无声地在半空炸开,半秒后传入耳中。
.
收拾完垃圾,闻陈冲了把澡,楼上没有动静,闻陈看向墙上钟摆。
——十二点了。
在他无意识中,已经完成了跨年。
对跨年这事,闻陈没多大兴致。
每一年都提醒他老一岁,新的一年,催婚催这催那儿只会越来越多。
更恐怖的是两个月后的春节,给侄子发红包、给朋友的孩子发红包、给同事的孩子发红包……
这年头网上转账便利,直接省去“您别这样,我不要我不要”的环节,一个个收红包收得毫不犹豫。
闻陈想起来就发怵。
闻陈不打算熬夜,一觉睡到第二年年初,楼下不知道谁家养的鸡“喔喔”直叫,硬生生把他喊醒。
元旦这天,林择梧放假。
一上午没瞧见人,快到中午才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简简单单的灰色连帽衫,下边一条常见的黑色修身裤,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往楼下走。
要是放人群里,挺扎眼的。
闻陈大扫除都快干完了,热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畅,一眼从门缝里瞧见他,不由地咳嗽几声。
“咳咳。”
林择梧脚步一顿,扶着栏杆拧过脖子,就见闻陈冲他勾勾手指。
林择梧问:“干什么?”
闻陈:“我还没说什么,怎么这么不情愿?”
“你……”林择梧卡了卡,往他腿边的水桶看了眼,“忙到现在?”
闻陈拿出手机点两下:“嗯,下午带你出去玩,城东有灯会,去不去?”
林择梧摇头:“我要学习,马上要期末考了。”
闻陈挑眉:“不后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林择梧摸摸鼻子,一咬牙:“我不去。”
“唔。”闻陈扬起下巴往楼下一斜,“忙你的去,我没事了。”
这话说完,闻陈真又去拖地了。
林择梧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他埋头下楼,憋着气似的朝路口走,一路走到公交车站。
寒风钻进衣服缝隙中,林择梧松开死咬的牙关,呼出一口白雾似的气。
下午,闻陈有事出门。
林择梧从外面回家,走到五楼,余光扫到某处忽然一顿,接着瞳孔狠狠一缩。
503门口周围被贴了照片。
可能再次见到这些照片的冲击比第一次少了大半,也有可能是闻陈和他天天待在一起越来越熟悉。
那种“只是在一起谈恋爱”的单纯想法在林择梧心里扎根,林择梧竟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感受到仿佛天塌般的崩溃。
只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无奈,因为他知道那种单纯的想法只会存在于某部分人心里。个体差异不同,导致对每件事的想法不同。
林择梧明白这是不可避免,却又有些不得不直面那些不同态度的怅然失措。
一切归结于他还年轻,不够坚强也无法与自己和解。
林择梧呆站了几秒,敛了神色。
他走到门前,抬手撕下大约十几张照片,神色却是鲜少的平静,指甲被墙壁某处凸起刮到,指甲缝里冒出血线。
林择梧只是甩甩手,便没有再管伤口,他将整栋楼找了一遍,没有再发现照片。
他带着这些照片上顶楼,放在盆里烧了,唯独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地址,要求他三天后放二十万现金过去。
二十万?
陈超。
林择梧握紧拳。
.
找闻陈的是他顶头上司,公司最大的老板。
在休息日突然找他,肯定有大事,闻陈将车钥匙交给服务生去泊车,自己提前到餐厅。
却不料老板也已经到了,正在玩桌上的茶具。
“张总?”
张维示意:“不要拘谨,坐。”
张维今年四十八,穿着严肃的银灰色西装,头发由发蜡打得顺滑光亮。他平常不苟言笑,年轻的员工基本不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