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池棠感觉有点不太好。
“就是他!”陆子衫的回答加剧了她的不好,“他跟着你伯母一起出来的,我想着是你堂弟,又长得挺可爱,就跟他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这臭小子一声不吭,还拉了我的面纱!”她呲牙揉了揉耳朵,“把我耳朵都勒疼了!”
“怪我!怪我!”池棠忙去帮她揉耳朵,“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小心他的!”
陆子衫怎么会怪她:“哎,昨晚我们要说的话太多了,哪里顾得上这种小事?”
池棠道完歉又反过来训她:“你伤了脸还出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昨晚说醉话呢!”
“我才没喝醉,我酒量好着呢!再说了,来你家也算出门吗?”陆子衫不以为然。
“不算不算!”池棠嘻嘻笑着,拉着她继续往里走,“那你跟永泰郡主闹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陆子衫一脸无辜,“她莫名其妙看我不顺眼,我被你堂弟摘了面纱后,她就说我出门不照镜子什么的,我出门照镜子了啊!不就几道伤疤吗?又不是褪不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不是我娘非要我戴面纱,我还懒得戴呢!”
池棠听得直笑:“是是是!还是我们陆七姑娘心大!上回我脸上也受伤过,我就不想让人看见。”
说着,心中忽然一动。
衫衫这样的性子,也会忧思成疾、郁郁而终?
陆子衫犹自洋洋得意:“我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这伤疤一点也不影响我的美貌,还长得挺有特色的,你看是不是?你仔细看看,这两道伤疤是不是很整齐,还挺好看的?”
池棠回头看她。
伤疤能好看到哪儿去?可禁不住女孩儿神采飞扬,一张脸似会发光。
池棠扶着下巴端详片刻,点头道:“像是一个很特别的妆面!”
“要不是大夫说伤口不要沾脂粉,我都想画两道上去——”陆子衫用手指斜着比划了一下,“等这里好了,我画给你看,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血晕妆,你说画红色好看还是紫色好看?”
池棠嘻嘻一笑:“等会儿去我那儿,先给我画画看……”
……
直到回了梁王府,李姝堵着的一口气都没消下去。
一进门,便怒气冲冲问道:“殿下呢?”
奴仆面面相觑,眼看李姝要发火了,才有一人怯怯答道:“半个时辰前好像往怀玉堂去了……”
李姝脸色一变。
怀玉堂,是那个余杭士子苏瑾在王府内的住处。
李姝恨恨一跺脚,转向往怀玉堂去。
侍女忙小跑跟上,神色不安道:“郡主,殿下吩咐过,不让去怀玉堂——”
“滚!”李姝怒道。
“什么事大呼小叫?”前方嗓音低沉问道。
李姝收了脚步,看着梁王李熙从月洞门中走出,紫色衫袍,高大俊美,一脸的神清气爽。
李姝看得心中一沉,脸色也难看起来。
李熙挑了挑眉,问道:“你今天不是去探望池长庭?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语气莫名愉悦。
“池四拦着不让我见!”这事一提就火大,“当着我的面说池长庭不见客,一转头就把那个丑八怪带进去,根本就是故意下我的面子!”
“哦?”李熙随口问道,“什么丑八怪?”
“陆氏七女!”李姝咬牙道,“顶着一张毁了容的脸,还往池长庭面前跑,也不害臊!”
“毁容了?”李熙若有所思,“我听说昨日陆家车队在库谷道上惊了马,有女眷因此受伤,莫非就是这个陆七?果真毁容了?”
“脸上好几道疤,不是毁容是什么?亏她还敢往外跑!”又想起得池家父女亲自相迎的陆子衿,愈加恨恨,“陆家的女人个个都是狐媚子,把池四那个白痴哄得团团转!”
李熙听了笑道:“你也知道池四好哄,还跟她置什么气?等以后如愿了,还不是任你拿捏?”
李姝红了红脸,却又冷哼道:“我哄她能有什么用?他们父女不可能看我顺眼,我若能如愿,也是托哥哥的福!”说到最后,神色幽恨。
李熙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池长庭不会喜欢你,何必去受这个气?换个年轻听话的不好?”
李姝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就是不甘心……”
那年杏花初落,她从宫门前走过,一抬头,就见他站在对面,少年如梦,一笑无双。
从那以后,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爱之欲癫,恨之欲狂,如沉疴痼疾,如附骨之疽。
她至今时常梦见他掐着自己脖子的一幕,不是因为将死的恐惧,只是怀念唯一一次与他触碰。
“随你吧!”李熙也知道说服不了她,“这回他杀了姚无忌被罢官,没有合适的契机,短时间内是起不来的,契机我会给他,就看他自己珍不珍惜了!”
“他要是不珍惜呢?”李姝没有信心。
李熙睨了她一眼,道:“给你一包药,把他睡了,别的就别想了!”
“王兄你——”李姝恼羞成怒,一跺脚,跑了。
李熙摇了摇头,正要回书房,一步迈出,却又停下,想了想,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
怀玉堂是梁王府东北角的一处偏僻院落,原本属于内宅,苏瑾来了之后,李熙就让人把一处单独圈出来让苏瑾居住。
李熙进来时,苏瑾正临窗坐着,左手扶额,右手执卷读书,薄薄青衫挂在肩头,空落落的。
他一进门,苏瑾就敏锐地抬起了头,脸色顿时一冷:“殿下又来做什么?”
李熙淡笑不语,走到窗前,抽走他手里的书卷,看了一眼。
这也不是什么书卷,而是本朝历任状元的殿试文章,苏瑾在看的,正是池长庭的文章。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主持殿试以来,评价最高的就是兴和二年状元池长庭的殿试文章,因此许多士子在殿试前都会细读池长庭的文章。
李熙将书卷随手往桌上一丢,道:“今年的殿试是赵王主持,池长庭的文章已经过时了!”
苏瑾神色淡淡地将书卷重新拿起,道:“赵王主持,还不是得揣摩着圣意来?”
李熙笑了笑,道:“你真的要参加殿试?”
苏瑾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熙含笑低头,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缓缓捏紧,低语如呢喃:“阿瑾,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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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新科进士
三月十四,甘露殿廷试。
三月十五,金榜题名。
金榜由礼部官员捧出承天门,亲自挂在城楼前。
随着籍贯姓名一条一条唱出,新科进士们也从承天门正门陆续走出。
状元,晋陵萧琢。
榜眼,京兆杜壑。
探花,余杭苏瑾。
池棠听到这个排名,微微一怔,说不清是在意料之外,还是在意料之中。
按照爹爹的推测,萧琢必中状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其他人的名次应该各自往后退一名。
现在杜壑退了,原本排二十三的大堂兄也退到了二十四。
但苏瑾还是第三名,原本排在苏瑾之前的孙元崇则到了第四名。
这个……就好像谁也动摇不了苏瑾的地位似的?
“来了!来了!”陆子衫兴奋地拉了拉池棠,将她拉回了神。
一共五十名新科进士,全都出了承天门后,披锦上马,沿着御街不紧不慢前行。
御街,是长安城中心轴上正对着承天门的那条街,从来只有天子与储君的仪驾能从上面走过。
唯一的例外就是新科进士金榜题名后的衣锦游街。
这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不仅打马御街的五十名进士春风得意,两边旁观的人也兴奋不已。
“五叔——接着!”
话音刚落,一只香囊砸向了萧琢。
萧琢状似随意地一抬手,轻松接住了香囊,旋即转头朝香囊飞来的方向一笑。
少年风流,绝色无双。
十九岁的状元郎,以后再也不是只有爹爹一个了。
池棠颇有些遗憾。
但周围的姑娘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了。
“状元郎!接着!”
“状元郎!看这里!”
“我我我……”
莺声燕语中,香囊、香帕、花儿,雨点般朝萧琢抛去,萧琢脸色一僵,迫不得已抬起袖子挡住脸。
群情激奋之下,池棠也差点跳起来把香囊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