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15)

作者:沐月清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曲忆浓接过他手中的衬衫,看见衬衫的一角印着几个她看不懂的字符。

卓海明解释道:“那是我们社团的标志,当时觉得时髦,现在看起来特别老土。”

曲忆浓把衬衫抱在怀里,笑道:“谢谢你。”

“没事,在柜子里放得久了,可能有些味道,你不嫌弃就好。”卓海明道。

“当然不会。”曲忆浓摇头道,“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那你一会儿记得吃药。”卓海明补充道,“先把粥喝了。”

“嗯。”曲忆浓点头道。她抱着衬衫走出门去,回到自己的房间,虚掩着门看见卓海明端着粥走进了书房,他曾向她提起不久将有个重要的考试,故而近日即使不加班,回到家中也会在书房度过前半夜。

曲忆浓走进卫生间清洗了身上的污渍,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生气的脸,想起卓海明床头桌上的那张照片,仅是一张照片,便能呈现出照片主人的青春与幸福,那么她真实的人生该是怎样的美丽和精彩?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模仿照片中灿烂的笑容,却只得作出一个苦笑,笑纹枯涩,似悲还怨。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原来如此不同。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性别,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心情。这般残酷的“不同”,她却无力改变,只能假意与命运和解,笑面惨淡的人生。

享用了一顿美味的狗肉火锅以后,程岚在第二天下午便进了医院。

韩伊雯亲自为程岚涂了消炎药,看了一眼方才医生留下的处方单,说道:“一会儿还要去打针。”

程岚看着小腿上凝固着血迹的伤口,叹道:“真是倒霉!以后再也不吃狗肉了。昨天咬了它,今天它就来咬我。”

“你怎么搞的?”韩伊雯问道,“是不是又跑了?都跟你说了看见狗不要跑!”

“天地良心,我没跑。”程岚看着韩伊雯,一脸委屈地说道,“我正在做菜农的采访,谁知道市场后面那家的狗没栓住,冲过来就咬我,躲都躲不及。”

“那你这算是工伤吧?”韩伊雯笑道,“报社赔不赔?”

“难说……”程岚撇撇嘴,“刚才主编还问我伤得重不重,让我没事儿了晚上去加班赶头版。”

“你就说伤得重,走不了路,回了他不就行了。”韩伊雯说。

“我当然这么说。”程岚叹了口气,道,“拼死拼活地跑断腿,还要挂彩,挣那一点工资,我才懒得去。”

“咦?大小姐,我可记得你当初学新闻、做记者,是为了理想啊!”韩伊雯问道,“你那职业操守、社会责任感去哪儿了?”

“年轻的时候当然一腔热血。”程岚耸耸肩,道,“用不了几年,就消磨光了。”

“现在觉得还是回家继承财产舒服,是吗?”韩伊雯笑道。

“哎呀,雯雯,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程岚一把搂住了韩伊雯的肩膀,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已经答应我,结婚后,就让我进他的公司工作。”

韩伊雯听罢,脸色暗沉下来,拿下程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你可高兴了。”

“不就是结个婚嘛!一张纸而已,又不影响我们俩的关系!”程岚笑道,“等我有了钱,就可以养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至于为了分家产而结婚么?”韩伊雯没好气地说道。

“唉,还不是因为我爸是个老封建,我不抓紧点找个男人,他肯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程峰。”程岚道,“要真是这样,我会被气死!”

程岚的弟弟程峰是程浩勇的私生子,这件事除了程浩勇和程岚,只有韩伊雯知道。程岚对韩伊雯无话不说,她告诉韩伊雯程峰是父亲在她亲生母亲卧病之时带回家的,当时只有两岁,因为当时计划生育管得紧,许多人都悄悄在外生下二胎,若被发现交了罚款,过几年才敢带回家里,外人便大都以为程峰是程岚的母亲所生。程岚却道自己生母自生下她后便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直到她十岁时离世,中间决不可能生下弟弟,因此断定程峰是父亲在外与其他女人的私生子,趁着妻子病重无法公开澄清让程峰认她为生母。

韩伊雯曾经问程岚,程峰是不是她的继母方巧珍的儿子?程岚答不是,因为她觉得程峰与方巧珍在长相性格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而且方巧珍对她和程峰一视同仁,毫无偏心之举。程岚猜想程峰是父亲在外与身份低贱的小姐或者贫女所生之子,因为对程峰之母没有感情,所以只带回了儿子。而方巧珍则是富商之女,除了年龄不匹配外,与程浩勇属门当户对,嫁给程浩勇后,对他的一对儿女视如己出,程峰年纪尚幼,与方巧珍易亲近,但程岚已上初中,懂得人情世故,且与生母感情深厚,难以对继母敞开心扉,两人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在程浩勇面前演绎着母慈女孝的戏码。

程岚一想起弟弟程峰,便忍不住心生厌恶,不仅因为程峰是母亲重病期间父亲外遇的产物,还因为父亲重男轻女,总想把家业传给儿子,一心培养程峰,无视女儿的能力成绩。程岚遇到何志康后,两人一拍即合,何志康答应入赘程家,程岚因此有了与弟弟程峰竞争的筹码。

韩伊雯理解程岚的心情,她看着程岚,劝道:“我肯定会支持你。可是,你也不要太执着了。”

“我知道。”程岚望着韩伊雯,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笑道,“我只要我应得的。”

第十章 老来丧子

一个本应平静的夜晚,卓海明收到了一个噩耗:林鹏出现术后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因为卓海明这段时间一直关注着林鹏的病情,与其主治医生持有联系,故而林鹏病逝之事第一时间由其主治医生告诉了卓海明。卓海明问起林鹏母亲黄凤珍的状况,主治医生说道林母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卓海明知道黄凤珍父母与丈夫均早逝,身边已无其他亲人,不料到头来竟还要白头人送黑头人,心知他悲伤过度,定是难以一人处理林鹏后事,故而决定立即赶到医院去。

卓海明出门的时候只有凌晨五点钟,尽管他动作很轻,依旧吵醒了曲忆浓。曲忆浓睡眠素来很浅,加之常为生活担忧,心事繁重,更难入眠。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依然暗沉的天色,猜想卓海明定是临时又有病人需要抢救。这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患病,有人死去,每时每刻也都有人在与死神抗争,因此医院的大门永远不会关闭。

到了九点钟,天色依然阴沉,不久便下起了大雨。这时曲忆浓已经在餐馆打扫卫生了,她把洗干净的地毯放在门口,又搬出了两个简易货架盛放客人的雨伞。

这段时间,曲忆浓结识了同在餐馆打工的女孩小霞,两人时常一起换班,相处的时候多了,便自然较旁人走得近些。曲忆浓曾经托小霞帮她找一个便宜点的租屋,直到今日终于有了音讯。

“一个月三百块,一室一厅,就在我住的那栋楼对面。”小霞说。

这一年房价飞涨,三百元的月租在金西这样的大城市的确算是便宜。曲忆浓盘算着自己的工钱,觉得租下这间屋子勉强还能够维持日常的吃穿,于是问道:“那房东你认识吗?”

“不认识。”小霞摇头,她犹豫了一会儿,又低声说道,“那房子的招租传单贴了好久了,从五百降到四百,现在又降到三百,都没人要。”

“为什么?”曲忆浓问。

“听说里面死过人。”小霞看起来有些歉疚,她补充道,“我不是故意介绍这个给你,只不过你开的价太低了,除非是这种死过人的,不然再破再小的房子,都不可能少于七百。”

曲忆浓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好像是上吊。”小霞说道,“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没在那边住,这都是听我合租的室友说的。”

曲忆浓心底有些慌乱,她沉默了半晌,又听小霞说道:“说真的,你要是不怕,就租这个吧,多存点钱,以后再找好的。”

曲忆浓点了点头,道:“我再想想吧,谢谢你,小霞。”

曲忆浓下班回到家后,大雨依然滂沱,她进门方才发现卓海明早上出门并未带伞。

此时已近晚上九点,曲忆浓想着白日里小霞的话,愈感心烦意乱。她虽不信风水之说,但想起封闭空间内有人曾上吊而死,心中总有不适。她知道依她现在的能力,若要一个人搬出去住,也只能住到那样的房子中去。她一早便向卓海明说过,待她赚到了钱,一定到外面找房子住。虽然卓海明并未把此话放在心上,她却总是想着要履行承诺,她知道她总这样住在他的家里并不合适,尤其是昨天知晓他已有女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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