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的声音低沉好听，她第一次觉得听课是种享受。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曲天当老师的样子，毕竟他那会是个闷葫芦，很难把他跟在课堂上喋喋不休语重心长的人民教师联系在一起。她以前觉得曲天会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画家，不爱说话，到处采风。但是现在他确实是一位站在讲台上认真讲课的老师，毫无违和感，好像他天生就该站在那里。
肖艺的眼神不自觉的黏在他身上，看他拿起一支粉笔，手臂抬起落下的字锋利漂亮，跟他高中那会儿的笔迹很像。
她看着他走到电脑前点开一段教学相关的演示视频，周围的学生都在看幕布，只有自己依旧盯着低头看电脑屏幕的曲天。哦，当然方哥也是一直盯着曲天的。
突然曲天的头抬起来，肖艺来不及移开视线就已经跟他对视，她看见他对着自己轻轻扬了下嘴角，像是在坏笑。肖艺赶紧低下头，避开他带笑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跳的很快。
另一边方哥拽了下肖艺的T恤，低声说，“成了！就我刚刚拍的那张！神了！绝对斯文败类。”
肖艺刚想歪头凑过去看看，曲天就开了口。
“靠第二面窗户旁边的那位白色衣服女生，你来回答一下刚刚那个视频里体现了哪种设计理念？”
肖艺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窗户和自己白色的T恤。
淦！
一瞬间肖艺被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恐惧支配，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可是她站起来有什么用呢，她也没听过课啊……不对啊，她也不是学设计的学生啊，这怎么编都不知道。
她憋的满脸通红，唯唯诺诺的低头绞着手指，企图蒙混过关。
一分钟过后她听见曲天的声音，“坐下吧，上课好好记笔记。”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多正经一样。
她如蒙大赦，坐下后把脸埋在臂弯，曲天就是诚心的……没脸见人了，为什么我工作了还要经受这种折磨嘤嘤嘤。
跟曲天赌气一般，这节课的后半段她都没再看他，自顾自打开手机文档写文件去了。
终于挨到十二点下课铃响，肖艺拉着方哥就想走，没走两步就被一个男生伸手挡住，好家伙那男生的脸比自己的还红，红扑扑的怪好看的。
那男生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周围有同学起哄，肖艺才反应过来可能这是来搭讪的……肖艺看看那男生朝气蓬勃的红脸蛋，还是不忍心残害小年轻花朵，抱歉的笑笑就走开了。
肖艺和方哥都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男生塞了纸条在肖艺的帆布包里。
曲天在收拾自己的东西，面容淡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拉上了公文包的拉链。
和缓
方哥满意的看着自己相机里存的照片，越看越满意，他拍拍肖艺的肩，表示自己现在灵感喷发，要回出版社修图……
“方哥，你就放我一个人去做专访啊。”肖艺有点苦恼，她现在不太想单独面对曲天。
方哥只是扒拉开肖艺拽着自己相机的手，“访谈本来也就没我的事啊。”然后微笑着离开了。肖艺的尔康手摆不下去了。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肖艺想了想，还是先去吃午饭。
刚走两步就发觉自己的帆布包被人在后面揪住，一回头就看见了小白杨曲天，她得承认面对曲天，她温柔不起来。
“哈哈，好巧啊，曲老师。”肖艺回头有点尴尬的打招呼。
曲天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个学生？”
哦豁完蛋，还记仇。肖艺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先脚底抹油。
“曲老师您好，曲老师再见。”
然后肖艺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曲天拽着帆布包拽了回来。
“走吧，老师今天中午请你吃饭。”边说边绽放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肖艺被曲天拽着一步步往前走，心思飘得很远，啧，曲天刚刚怪好看的呢……
半个小时后，肖艺跟曲天面对面坐在学校里开的一家私厨的餐桌上。
肖艺第一次来这里，点餐都是曲天负责的。看着眼前的松鼠桂鱼、水煮肉片和可乐鸡翅，无肉不欢的肖艺眼睛都要冒出光来，曲天点餐，很有品味！
肖艺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着还在打电话的曲天，他好像在谈什么重要的事，表情很严肃。感觉到肖艺的目光他短暂的怔了一下，严肃的表情带了一点笑，用嘴型无声的说，“你先吃吧。”
肖艺得到准许，拿起筷子就捞了一筷子肉片。
这家店人不少，但是出乎意料的并不吵闹，每个人都是细声的交谈，这种吃饭的氛围竟然意外的好。
在肖艺啃第三块鸡翅的时候曲天一个电话才算打完，肖艺擦了擦嘴。
“很忙？”
“嗯，刚开始上课学院还有一些后续安排。”曲天把手机放到一边，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鸡翅。
肖艺吃的很小心，曲天看得出来，鸡翅她只动了自己那边的，桂鱼也只夹半边，就连捞肉片都很刻意的只捞自己那边的肉片。她那边的鸡翅都要吃空了……
曲天眉目间没什么变化，只是趁着肖艺不注意用筷子把自己这边的鸡翅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不是约好了下午三点？怎么上午就来了？”曲天看着眼前这个低头扒饭的女人问。
肖艺扒饭的动作一僵，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他，想要及时解释，可是饭还在嘴里。曲天怕她噎着，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别着急。”
肖艺两口把水喝干，顺了顺胸口才算缓过来，有点尴尬的回答，“访谈需要照片，我想着你上课的样子可能很合适，就悄悄溜来了。”
打死她也不会说斯文败类的事的，这太不好解释了。
曲天看见她扎的很高的马尾，她今天打扮的很简单，也很漂亮。盯着她慌张解释的嘴，他眼神一时间有点暗，慌忙别开目光。
“拍到了？”
“嗯，”肖艺点点头，“方哥说是拍到了最合适的照片，现在回去修图了。所以下午的访谈就只有我自己去了。”
肖艺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更好，“曲老师，我擅自做的决定，不会影响你上课吧？”
曲天摇摇头，但是目光是锐利的，“下不为例。”
肖艺立刻狗腿的点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肯定啊，给你添麻烦啦，不好意思哈。”
肖艺咬着一块鱼肉的时候总觉得曲天在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浑身发毛。她清了清嗓子，想缓解一下气氛。
“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话问出口就开始后悔，他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年纪轻轻就评上教授，出书，回国任教……怎么可能有不好的地方。
“不太好。”
出乎意料的，曲天这样回答。
肖艺抬头看他，那她该说什么呢，眼前的男人直直的看着她，让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安慰吗？有什么可安慰的，都是成年人了，再不好也都过去了，再者说自己也没立场啊……怎么看都是自己混的更差一点才对。
于是她没有说话，而且打算再也不要找话题了……
好在曲天也不打算说这个，他再开口已经是别的事，“你不问我那天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你吗？”
肖艺疑惑的看着曲天，曲天不是一个会问这种问题的人，但是他问的时候眼里的光带着点狡黠，肖艺觉得像极了以前的自己，她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曲天露出坏坏的笑，“想逗逗你。”
肖艺吓得筷子差点掉了，像高中时候一样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曲天，你变了。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幼稚。”
曲天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一句“幼稚”，没有反驳，反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继续吃饭。
肖艺努力回想着曲天高中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跟幼稚两个字不搭边。而且，他那个时候也不爱笑，不像现在，动不动就笑，放电一样。她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驱赶走，看着手里已经被吃的空空的碗，饱了，但是还是很馋，算了，想了想还是不要再叫一碗了。
反而是曲天看了她一眼，又叫来服务员多要了一碗米饭。
肖艺捧着新的一碗米饭欲哭无泪，完了，吃的比一个男人都多，形象全毁了……
另一边曲天又笑起来，低低的声音磁性又惑人，吸引了肖艺全部的注意力，“你这样子打扮，总让我有种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