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将发胀的舌头拨开，对着牙齿的位置说，“看到这个缺口了吗？这颗后槽牙就是这里拔出的。”
沾了污绿色和黄色液体的牙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黝黑的口腔中，下牙右边倒数第二个位置已经空出来，露出黑乎乎的牙床。
蓝可可忍着恶心凑近看了几眼，周鹏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说：“是假牙，以此为线索追寻相关年龄种过牙的人，从而确定尸源。”
文迪点头，“没错，真牙的成分主要是碳酸钙，而这颗假牙的基台是由钛合金制作的，一般应用于后牙种植牙材料，牙冠是钴铬合金烤瓷牙，颜色是比真牙白一些。”
“年龄推测出来了吗？”蓝可可接着问。
“出来了，约18-25岁的女生，身上没有性.侵痕迹，排除了jian杀，早上发现的心脏创口，经过解剖后，在左心室前壁有2道约1.8公分宽，深约2.5公分的创口痕迹，创角上锐下钝，凶手应该是使用刀宽较小的单刃刀具，推测是水果刀，小型剔骨刀之类的利器。看这颗假牙的磨损情况，应该使用了一年以上了。”
文迪对着身后的实习生喊道：“小吴，快给我拿一下今早尸检拍好的照片过来。”
“好勒，师傅。”
“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二十多张照片分别给了蓝可可和周鹏，文迪伸了个懒腰，“唉，今天累死我了，凌晨出现场到现在根本没休息，还想今天圣诞节带小宝出去玩，又要泡汤了……”
“你赶着时间做完一检，洗洗可以回去家里睡觉，晚上也能带小宝出去的。”周鹏知道对方辛苦了，面对腐尸好几个小时，没什么强大的承受心理根本做不来这份工作的。
法医听起来很炫酷，但做起来就知道会有多难，愿意来公安部门应聘法医的寥寥无几，文迪还要时不时去高校医学院那里讲课吸引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考研考公到法医所。
想想都掬出一把辛酸泪。
“谢谢周队格外慈恩。我替小宝谢谢你啊，等寒假了我带小宝过来找你玩哈。”文迪开心的脱下手套，等处理完剩余资料回家休息。
“文迪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啊？”蓝可可一直盯着手上一张照片，目光紧锁已经看不清模样的图案问道。
文迪凑了过来，恍然道：“应该是纹身，但经历了腐败和生物啃食，已经看不清图案了，要不然还可以用来确定尸源。”
那图案现在只能看出是个上短下长的轴对称四边形，以对角线割分一半，一半胀起腐败气泡，还被水老鼠之类的东西啃掉了大半表皮。
看边缘的颜色，颜料应该是深绿色的，隐藏在尸绿下一时分不清是颜料颜色还是尸体颜色。
另一半只剩下上端一道弯痕和内眼角下勾起来，笑眼模样般的图案，在腐肉中看起来很难难辨认。
下勾的眼睛好像透过照片对看着它的人笑，令这个残缺的纹身看起来阴森可怖，蓝可可指着说：“这纹身看起来很奇特，不太像寻常人会纹的图样。”
chapter 29
这个纹身破坏得实在太厉害，蓝可可看到的也是自己的猜测，要是以它作为线索来调查相当于大海捞针。
她也不抱特别大的希望，对周鹏说：“周队，我用手机拍一下吧，或许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行。”周鹏同意，“下午你和尹福他们在市里的医院，牙科诊所这些地方查一下2年～1年内的种植牙情况，种植牙齿位置你已经知道了，范围少了一些。”
海城市身为二线城市，整座城市大医院约有十五家，小一点的医院估计也有几十，更何况是私人牙科诊所，这工作量实在太大。
要是这死者是海城本地种的牙倒好，看她的年纪有可能是大学生，而每年异地来海城读书的学生几十万，她也有可能在自己老家种的牙……
蓝可可硬着头皮应道：“好的队长。”
周鹏想了想又说：“查一下最近2周内辖区有没有人申报失踪案，进一步缩小调查范围。你跟文迪准备下资料，我们待会儿开案情会。”
“收到。”
会议开完后，大家伙都忙着办事，这一个月下来局里都充斥着泡面味，隔壁兰州拉面馆的牛膻味以及各种体味、油头味……
大家伙儿们就在这样混乱的办公区里度过了欢乐的圣诞节。
蓝可可回到座位上先问来了各辖区2周内申报的失踪案，一共是248起，其中18～25岁女生失踪案有36起。
她先调出了报案人的资料，把尹福叫了过来：“尹哥，这是我刚调出来的30起女性失踪案，待会儿我们要走访一下这些失踪者是否有后槽牙种植的记录。”
刚从图侦科回来的尹福急忙忙地从桌上拿起回局的时候随便买的面包啃了一大口，口齿不清说：“行行行，等我将图侦发来的资料跟伟哥说一下，就跟你出去。”
“妈的，啃死老子了。这面包怎么这么干。”尹福又拿起水杯直灌喉咙，“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怪不得我前女友会和我分手，我太难了……”
尹福的前女友一个月前刚和他分了，理由是男友太忙没空关怀她，悲痛欲绝的尹福想借工作浇愁，万万没想到这工作多得还不如自己沉浸失恋中悲伤逆流成河呢。
蓝可可抬头瞧见都快给他挠秃的头发，默默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秀发：还好我底子好。
*
城南分局采购的警车是大众，平日外面停满一水的大众车现在只剩下寥寥几辆，尹福率先走向驾驶座那边，蓝可可关心问：“你昨晚值夜班直落到现在，还是我来开吧。”
她拿走尹福手中的钥匙，“趁开车那会儿你补补眠吧。”
尹福闻言感动到泪汪汪，“妹，你就是我亲妹。以后只要我有优质对象一定给你介绍！”
“不要太感动，怕你疲劳驾驶，我惜命。”蓝可可假笑，“还有我不需要对象。”
“你谈恋爱啦？难道局里那帮小子说的是真的？他们悲痛欲绝地说你跟一个小朋友谈上了？？？”尹福双眼充满八卦之光，一边扣好安全带问。
“谁说的？”
“门卫大叔啊，说小朋友来找了你很多次。妹啊，你可太行了，都吃起年下cp。”
蓝可可启动引擎，驶出马路，一边盯着侧视镜一边说：“哟，尹哥讲话很潮嘛，连年下都知道。我和小朋友还十画没一撇呢，等成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尹福已经脑袋歪在靠窗那边打起呼噜来，她无奈地摇头，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真的没几个能坚持得了。
等绿灯的时候，蓝可可拿出手机，见木橙在早上8点给她发了一个问好的表情，12点又给她发了一张午饭的照片，配文是“我们学校的酱板鸭腿好好吃”。
他似乎一个人对着她自言自语也很开心，又像怕打扰到她一样，讲话都不敢太多，如同林中小鹿小心翼翼接近偶尔用湿润的鼻子蹭蹭她的手心。
可怜又迷人。
蓝可可又想起昨夜的梦，眼神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在等候红灯的时间里，她来回摸着手机的边缘，片刻后回复他：【那你好好吃，我今天出外勤。】
那边秒回：【好辛苦啊，给个鸭腿你尝尝】。
他紧发了一个鸭腿往镜头凑的视频，大男生干净的嗓音画外响起：“吃了我的酱鸭腿，破案更快哦。”
现在已经1点了，应该是1小时前特意录好的。
蓝可可忍不住笑出声，她突然想到木橙和他的朋友们认识的新奇玩意儿多，会比较了解市面上的纹身图样。
绿灯亮了，她一边摁着语音键，一边单手控着方向盘。
“木橙，我待会发个东西给你，你有空帮我问问你身边的朋友有看过这个东西吗？”
木橙第一次收到对方的语音，还没点开就吓到手中的鸭腿都掉盘里，马辰在旁边无语看着，心想至于么。
“蓝警官回你啦，你说你特意留着鸭腿等她回你消息再发视频给她，要是她一天都不回呢，你的鸭腿岂不是要放臭了……”
“提前录没诚意，你不懂。”木橙从衣兜里找出一条耳机线，谁知道蓝蓝会给他说什么悄悄话呢，被别人偷听到多吃亏。
“恋爱中的纯情小少男真可怕。”马辰都没眼看好友防贼一样防他的目光，“赶紧吃饭吧，阿姨等着收拾桌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