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加班将近二十天，工作才稍微轻松了一点，等资料收集得差不多发给了周队，蓝可可看时间已经走到晚上8点，算算今天是这些天来最早走的一天。
这段日子里她忙得连臭弟弟是谁都忘记了，木橙发的消息她基本隔了好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之后才回。
今天是平安夜，木橙没敢问她有没有时间，只是在前天说了要是有空再联系他，那语气虽稀松平常，但蓝可可总觉得屏幕后的他肯定表情委屈巴巴的。
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我准备下班了。要出去吃个饭吗？】
二人的关系自从那天加完好友后渐渐变得有点暧昧，但木橙对她的喜欢不再说出口，只从日常的问候中感觉到对方的亲近之意。
你来我往的一言一语，如同明暗的缝隙间飘荡热烘烘的气息，夹杂道不明的躁动。
蓝可可爱这种掌握不住又似随时失控的患得患失感，让她真切感受心动的存在，不再是以往一个人臆想的关系。
性单恋者爱求而不得的感情，在对方不爱她的时候，会疯狂地幻想自己已经和对方一起，甚至用这种虚假的甜蜜维持自己喜欢他的假象。
直到对方也喜欢她，幻象破灭，臆想里的完美情人因喜欢上自己而变得不再完美。
潜意识里会有声音一直提醒她——对方不该爱上自己，“不该”一词在性单恋者眼里意味着恋爱关系是危险的，不该接触的。
但木橙让她渐渐感受到真实，他俩的互动原来不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那边很快就回消息：【啊，好的呀，知道大学城里有一家烤鱼店很不错，我们待会去吃。】
蓝可可收拾好包包准备离开办公桌时，尹福手捧一碗兰州拉面进来，吆喝道：“诶，蓝妹妹，你要回去啦？我还特意给你从旁边兰州拉面馆打包面回来呢！”
“我不吃了啊，你留着自己当夜宵，我约了人吃饭，先走了拜拜。”
“雾草，对哦，今天平安夜可怜我还要值班，没有蓝妹妹陪伴的节日里我感受到让人难堪的孤单～”尹福哀怨道。
一旁的陈伟强从他手中夺走面，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谢谢难堪的你留给我的面，下次记得给我多放点辣椒。”
“屁，我又不是给你的。”尹福看到他从柜子里掏出一瓶小米椒水拼命往面里倒，忍不住说，“吃那么多辣椒，伟哥，小心你明天菊花受损。”
“放心，看来小福子你对我一无所知，知道伟哥的称号怎么来的吗？那是因为我有金枪不倒的本事，区区辣椒不在话下。”
陈伟强扭紧盖子，“不过被辣椒放不倒的我就先被这年底冲业绩整倒了，要我看肯定是局里有实习警乱说话了，被我知道是哪个我还不削死他……”
蓝可可越过二人，心虚地摸摸自己发量还多着的头发，心想回家一定要听《大悲咒》为队里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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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到12月底，还有一周的时间2020 年就要过去了，天气变得很冷，空气中彻底弥漫着严寒深冬的气息。
因为是节日晚上，往日冷清的街道现在还三三两两地有人走过，有的是情侣，有的是家人，有的是七八个年龄相仿的知己好友……
蓝可可走到门口阶梯处，她抬头看着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的沉寂夜空，身后偶尔有同事声音传出，外面萧瑟的世界也有人气沾染。
但莫名其妙地欢悦的心渐渐冷淡下来。
她抚上不知何时勾起的嘴角，心想自己笑得太开心了。
她不应该过得这么快乐的。
蓝可可忽然丧失勇气迈步出去：要不就算了吧。
她发现自己越发软弱，内心充斥着彷徨不安焦虑，定定地站在门口与保安室的空旷大地里止步不前。
忽地，保安大叔探出头朝她笑道：“蓝警官，看看是谁来了。”
蓝可可应声望去。
木橙穿着浅灰色高领毛衣，白色的双排牛角扣大衣将他包裹着，他徐徐而来，笑容由抿嘴笑到忍不住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眼底是化不开的欢喜。
蓝可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一度怀疑这又是她的幻想吗……
“我的病是不是不会好了？”她悲哀地想。
但虚影慢慢变实，他站定在蓝可可半步前，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眼睫毛，惊喜道：“下雪了。”
小小的洁白的雪粒落在木橙的指腹上，被暖热的体温烘得眨眼融化。
蓝可可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走，雪融化成水珠的那刻，她所有杂乱的情绪稳稳落下，疲软的四肢涌入无穷的力量，她点头抿嘴笑道：“嗯，下雪了。”
“小伙子在外面等你好几个小时了，我叫他进去等，他怕打扰到你工作，嗐，连我保安室都不愿意进，啧啧啧……”门卫大叔调笑道。
木橙强装镇定，可疑的红色悄悄爬上他的耳尖，他磕磕巴巴地说：“没有，就等了一会儿。”
“你就不怕我今晚加班到12点啊。”蓝可可舌根发甜，“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等人很无聊的。”
“不无聊。”
等候你的时光里我一点都不无聊。
“平安夜快乐。”木橙鼓起勇气执起她的手，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她微凉的手心，“这是我给你的平安。”
五指慢慢收紧，捧牢了这颗节日礼物，蓝可可眉眼弯弯对望着他，“平安夜快乐。”
“这是今年海城的初雪吧。”木橙边走边感叹道。
“嗯。是初雪。”--一年中的第一场雪，也有人说代表人生中第一次纯洁的爱情。
蓝可可再次仰望夜空，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沉寂的夜空因多了这份白色礼物的点缀而不再孤单。
她再次抬手抚向心脏的位置，感受它在平静有力地跳动着。
蓝可可微微侧首望向肩旁的人，路灯将他的轮廓映得错落有致，她终于记起在某一天疲惫下班的晚上，自己也曾在灯下凝望过这张温暖的侧脸。
嘴角挂上温柔的笑意，她轻声说了句：“真好。”
2020年即将过去，辞旧迎新的时间交替里，庆幸未来也有新人加入自己的人生，共同面对这航道未定的人生之海。
chapter 27
外面的雪彻底下大了，从窗台望下去，小区种植的绿化树上都堆满了白花花的雪，偶尔有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哗啦”一声泼泄了满枝丫的雪，地上堆上厚厚一层白色。
有居民堆了好几个模样丑陋的雪人，姿势歪歪扭扭的，还戴了人类贡献的树枝手、针织帽、纽扣眼，远远看去很是滑稽。
屋里开着暖气，蓝可可穿着白色棉裙，双手捧着装满热水的咖色玻璃杯站在落地窗边，对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发呆，不久前木橙发来一条消息：【31号那天我们一起跨年吧。】
她咬唇勾起嘴角，想起刚才那句“这是我给你的平安。”
刚才的勇气好像支撑到了此时。
她将手机早已编辑好的消息发送过去。
【好的。】
熄灯入睡，身下是柔软的珊瑚绒，伴着床头香薰机散发浅扬的香味，海风的清透和栀子花的纯净静静吹向整个居室，蓝可可伴着灵魂冰冷的味道陷入深睡。
有人说，灵魂的重量约是21克。
21克，这是死后一个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可灵魂的重量是谁赠与的？
蓝可可认为是过往岁月压下的力量——那些丑陋的不幸的难堪的的回忆一刀刀割在自己的身上，塑造出灵魂的形状。
终有一天，我们的生命终将消失，我们存在过的痕迹成为永恒，伤痕不会消除，创伤永在。
而记忆有定时功能，当你满怀希望时它会叫醒你，让你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
潮湿阴暗的巷道，小女孩缓缓地从布满青苔的墙壁走过，有冷风刮来，长在残璧缝隙间的野草吹弯了腰，地沟渠特有的腥臭充斥在鼻间，沾惹到身上仿佛一辈子都散不掉。
她停在一栋破旧的楼栋前，旁边只有一根贴满牛皮藓小广告的电柱，电线松垮垮的，电压不稳导致灯光闪烁。
小女孩步行上二楼，钥匙扭动，“咔啦”拉开有点生锈的铁闸门，入眼是漆黑脏乱的客厅，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污糟的电灯，昏黄色的灯光打在书本上。
过了很久，女孩趴在木质书桌上睡着，屋外传来人声，耳朵灵敏地动了动，她立即醒来关上灯爬进一旁的红木衣柜，浓浓的樟脑丸味令她的大脑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