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路两万里(142)

她掉回头,原路飞奔回去,终于看见街灯下那个手拎风衣,身着温柔毛衣的背影时,她大声喊他名字:“李上言,你疯啦!”

他回头,看见是她,慢慢笑了出来:“桃李?”昏黄灯光下,笑容温暖,恍惚间,仍然是记忆中路灯下那个踢球的少年。

她大喊:“你干嘛要转钱给我啊!”

他说:“我不太方便去看老人家,代我买点礼物带过去吧。”

他在云南时,身上带的现金很少有超过五百块的时候,凭她对他的了解,这六千块钱应该是他现在能拿出的所有的资产,所以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大声质问他:“可是你自己怎么办啊!你才从云南回来,还要两周后才回去呢!”

“不要紧,回程机票都订好了,如果还不够,到时跟stella借一点就好了。”笑着向她解释,“流司改名字了,她现在叫stella。”

桃李最后用他给的钱订了去往北京的机票以及酒店。

她这个春节长假过得十分紧凑,公司不调休,九连休。放假第二天和安妮去三亚。三亚五天旅游结束,安妮回大连,她则在同一天飞往北京。

桃李去北京,安妮又批评教育她,她说:“放心吧。不会犯错误的,自己去住酒店,等他跑完就回上海,咱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桃李当天晚上抵达北京,宿天*安门附近酒店,因为马拉松的起点就在天*安门广场。她又不去他家,干脆就把酒店订在了起点附近。当晚入驻,次日早上五点就爬起来,穿上跑步服,头发束成马尾,拎上运动包,到酒店门口,李上言乘的出租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桃李上车,发现除了他,还有两个人在。李上言坐在后排,他旁边是流司,流司喉结还在,白了,也胖了一圈,妆容也精致,一头蓬松大波浪在头顶心上盘成个松松散散的丸子,垂两缕散发在脸颊上,耳边两粒摇曳的珍珠耳环,看上去风情万种,极有女人味。

桃李在李上言身侧坐定,向里探身,伸手与流司握了一握:“嗨,呆拉女士。”然后同副驾驶座上的宇宙也打了一声招呼。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到天*安门广场,这里有交通管制,再往里就开不进去了,四人下车,又步行片刻,终于抵达起点。据说今年报名人数有两万人,才早上六点钟,距起跑时间还有一小时,人就已乌泱泱的一大片。

到地方以后,李上言脱掉夹克外套以及牛仔裤,里面早已穿好了一套荧光绿短袖运动衣裤,有旧伤的那条腿上戴有护具。他做热身运动时,桃李在旁边把运动包里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香蕉,巧克力,运动饮料,还有矿泉水和膏药、创口贴,一样不少。

七点钟,鸣枪开跑。桃李陪跑,宇宙和呆拉则乘车去往终点等着,分开前,宇宙大声喊:“少爷,我想要完赛奖牌玩儿,你今天一定给我赢一枚啊!”

呆拉也鼓励他:“加油!少爷你可以的!奖牌!奖牌!”

桃李非报名选手,没办法从起点跟在旁边跑,就在塞道边上跟着他,他让她乘车去中途补给站等着,但是她没听,半马而已,他速度又慢,她平时一直有健身,感觉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起点的人行道上观众太多,桃李怕跟丢,眼睛始终追随李上言的身影,好在赛道上选手也是人山人海,一下子也拉不开距离。直到两公里之后,赛道边上观众渐渐稀少,桃李也追上他,他也担心和她跑散,从公路中间一点点转移到公路右侧,贴着赛道边缘奔跑,这样和她可以互相看见,偶尔可以打手势交流一下。

跑了大概七八公里的样子,李上言开始落后,和其他跑者的距离一点点拉开,人行道上的桃李避开志愿者,进入赛道和他汇合,跑在了一起,陪他去跑最后的路程,时不时帮他补充一下运动饮料。

又跑两公里,他戴护具的那条腿的姿势明显不对了起来,落地时不太敢用力的样子,从后面看,有点像是单脚跳。她喊停,叫他坐下来检查,一看,肌肉有轻微痉挛,帮他护具拿掉,按摩了几分钟,又从包里取出镇痛膏药贴上,抱怨自己:“要是带拐杖来就好了。”

他失笑:“何至于。”

接着埋怨他:“平时游游泳就好啦,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跑马啊!”

“可是跑马会上瘾啊,如有可能,以后会一直跑下去的。”

桃李叫他把鞋子脱下来查看,他说:“我这双是平时一直穿的旧跑鞋,不要紧。”

但她坚持要他脱鞋检查,看下来,无水泡,也无受伤,还是给他脚后跟贴了两根创口贴。

余下还有十公里路,他垫了底,却坚持要跑完。路边有热心闲人发现他表情痛苦而姿势异常,齐齐为他呐喊加油:“加油!加油!”

一片加油呐喊声中,只有桃李试图阻止他:“跑不完也没有关系的啦,已经有很大进步啦!”

又坚持慢跑了三公里,距终点还差最后六七公里的样子时,因为腿疼加剧,他再是咬牙也坚持不下去,终于倒在公路上。桃李拿水给他,帮他做肌肉按摩,说:“今天表现非常不错啦,等会我们和呆拉宇宙汇合后,一起去吃火锅吧!”

他一点也没有得到安慰,闷闷不乐道:“明明只差最后一点。”

“都跑了十五公里啦!”

“可是我想要跑完啊。”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跑完这最后几公里啊!”

“因为我想要把完赛奖牌送给桃李啊。”

她脸红,然后笑:“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你受伤换来的奖牌啊!不用送我奖牌,在我这里,你都是感动中国友最佳前男友啦!”

帮他做完肌肉按摩,拉着他起来,请一旁的跑友帮忙拍了一张合影,两个人站在一起,他揽着她的肩头,她脑袋稍稍倾向他的身体,笑得像花儿一样。

第110章

中饭是和一群跑友去吃的火锅, 从餐厅出来时,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先去了桃李的酒店。桃李下车前, 李上言说:“你假期还有两天,不用急着回上海, 北京的胡同有去逛过吗?留下来, 明天我陪你去逛。”

桃李摇头道:“不用了, 我是下午回上海的机票,胡同我出差时和同事有去逛过了。”

“或者你把机票改成明天,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从我家出发。”

“真不用了,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心无牵挂,真的要回去啦。”对他笑笑, 推门便要下车,手却被他拉住。

他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桃李, 我腿真的疼, 今天没办法开车,而且家里有事, 明天我送你。”

她又没有很多行李,叫辆出租车便当来兮, 但被他颇带着些委屈以及谴责的眼神一看,竟然就开始动摇, 开始怀疑自己的心肠是不是太硬太冷了。因为稍稍犹豫了这一下下, 回去的决心就没那么坚定了,最后还是向他妥协,去酒店退了房, 跟去了他家。

他家至今仍然住在画家村,一直没搬过,不过舞蹈家的朋友数量却少了很多,她的朋友数量与次男李上言的收入直接挂钩。他收入高,她高朋满座,他收入少,乃么她门庭冷落。李上言辞去东京销售的工作,跑去云南种葡萄后,收入锐减,往日的奢侈生活难以维系,朋友们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不见了。

李上言收入减少,导致家中生活水平下降,但母子间的关系却多多少少得以改善。因为舞蹈家就感觉,儿子跑去了云南深山里面种葡萄,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回到了生命的本真的状态,比起大公司满身铜臭的销售,更值得尊敬。

桃李下午随李上言到李家的时候,舞蹈家不幸刚出了一场小车祸,几个孩子都去参加马拉松,没一个人在家,她自己开车去美容院,车子才开到大门口,就撞上一棵树,所幸人没有大碍。

几个孩子回到家,就看见舞蹈家坐在车里生气,大家去扶她下车,并跟她说不可以酒驾,她还振振有词:“不是我撞树,是这棵树自己跑来挡住我的车子!”

舞蹈家被劝下车,回到家里,阿姨用跟脸一样大的高脚杯给她倒来满满一杯白葡萄酒,她跟喝水一样咕咚咕咚一口喝光,终于镇定下来了,但心情仍然很不好,闷坐着不说话。李上言在一旁说:“美容改天再去就好了,妈妈已经很漂亮了。”

舞蹈家扯着自己两边松软的面颊:“妈妈再漂亮,可是也战胜不了地心引力,你看,肉都荡下来啦,妈妈年龄大啦,不做美容都没办法出去见人!”太过伤感和委屈,抽抽搭搭的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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