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铮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把人给扯开了。
“差不多得了,他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J.C的继承人是我,跟你们域司没有任何关系。”
“小铮,你这是什么意思?”司然一脸震惊地望着他,眼中的情绪渐渐变成了失望,肉眼可见有泪花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儿。
池铮可不管他这些磨磨唧唧的,脸子一撂,冷声说:“滚。”
“你——”司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韩萱的惊叫声,“老池,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看向床上那人,只见池蕴杰的脸色憋得青紫,眉头紧锁着。他的病本身就出在肺上,出现这样窒息的状况便是不好。
池铮的脸色也跟着白了,朝着外面怒吼道:“医生呢?医生来了吗!”
“来了来了!”柴子骞答应着,就有几名医生和护士快步上了楼梯。
“麻烦让一下。除了病人家属,请都出去!”
正好医生刚才没走远,柴子骞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又赶了回来。这会儿医生护士一块儿都进了房间,司然不知道被谁扒拉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池铮被医生要求留在了屋里,其余人都被赶了出来。言储扶着韩萱到一楼的沙发上坐下,“萱姐,别太担心了。”
“恩。”韩萱抬眼朝他笑了笑,手却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掌心里都冒了冷汗。
……
等到医生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池铮的脸色不太好,只看了言储一眼,并没说话。
可从他的眼神里言储就已经感觉到了,池蕴杰的情况恐怕不那么好。
“池先生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这段时间我们会安排人留下,对池先生进行每小时一次的监护,还希望配合。”
池铮点了点头,难得见他这样沉稳平静的时候,“好,麻烦了。”
柴子骞出门去送人,客厅里就只剩了他们几个。
司然坐在那儿始终都没说一句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么看都是那个多余的人。当然,他不说话也就没有人理他,全都当他不存在。
“糖……”韩萱站起身来想叫他的名字,可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总是黏在她身边喊“妈妈”的小男孩了,不由得顿了一下改口道,“小铮……你爸他怎么样了?”
池铮到底还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沉默了半晌才说:“不太好。”
韩萱没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客厅的气氛凝重。
言储抬手在池铮的肩上捏了捏,他想不到有什么安慰的话可以说,干脆也就不说了。
幸好以他们两个的默契足以不用说话就能接收到彼此的心意。池铮朝他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实在是无力了点。
言储抱了抱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事,言哥陪着你。”
“恩。”池铮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怕了,真的怕了。他曾经以为这个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关系,直到刚才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虽然恨池蕴杰,恨他从来都没有尽到过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恨他强烈的控制欲将他从小折磨到大,恨他让一个孩子从小就失去了拥有美满家庭的权利……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害怕这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做好准备,什么都没有。
边上还有人,他俩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抱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其实言储心情的复杂程度比池铮好不到哪儿去。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面临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恐惧。
所以他现在并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那人,能够做到的就只是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还在。
“司然,你出来一下。”池铮冷不丁叫了坐在沙发最边上的那人一句。
那人怔怔地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能够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池铮只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司然顿了一下,跟在后面一起出了门。
言储留下来陪韩萱。直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池家别墅大门的外面,韩萱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微垂着头半晌也没说话。
这还是言储第一次见到韩萱这样紧张的时候,从前她做什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从来不服输,也不依靠别人。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那段遗憾才会露出不属于她的表情。
可如今,她却紧张得一直抓着言储的手问:“言言,你说糖……小铮他还愿意认我吗?”
言储回握了握她的手,“萱姐,你得给他点时间。”
韩萱笑了笑,那笑容无力得让人心疼。她点点头,说:“好。”
……
等到池铮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还带了一身的烟草味儿。
言储拧了拧眉头,“抽烟了?”
池铮僵硬地勾了下嘴角,“恩。”目光看向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那人。
韩萱来的时候一路奔波,这会儿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言储细心地朝保姆要了毯子给盖上。
池铮说:“言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第50章
裕景别墅区的占地面积不小, 后面有专门供人进行休闲娱乐活动的公园。
天色暗下来,公园里的人也都少了,毕竟这样冷的天气, 没人愿意在外面冻着。
但是池铮喜欢, 因为这样能让他保持清醒。
言储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多给言储披了件棉服。京都的冬天比塬城要冷得多,他担心言储不适应。
但其实言储大学的时候就在京都待了四年,虽然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但身体总归还是留有记忆的,这样熟悉的低温他还能能承受得住。
两人并肩这样走着, 谁都没有先说话。昨晚才下过雪,这会儿脚下踩着的时候都“咯吱咯吱”作响。
言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的就是沉默, 做一个倾听者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言哥, 我其实……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池铮的脚步停了,言储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个人始终都保持并肩站着, 肩膀紧挨着肩膀,像是相互倚靠着一样。
言储偏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静静等着下文。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池铮耷拉着眉眼盯着脚底下踩的雪, 原本洁白的积雪因为被鞋底踩过而变了形状, 甚至沾上了泥土和灰尘的颜色。
他一下一下缓慢地踩着,“从小到大我都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在外面。只要不死在我面前, 怎么都成。可他现在偏偏当着我的面成了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言储张开手臂将人圈进了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脊背, “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池铮把脸迈进他的肩窝,闷闷地“恩”了一声。他双手环住言储的腰,言储的怀里很暖,暖到他根本不想放开,就想一直那么抱着。
用了十多年的苦闷生活换来这么一个温暖的人,他怎么舍得松手。
池铮:“我大概,要留下来一段时间。”
言储:“好,我陪你。”
*
新年过后紧接着就是元宵,正月十五的京都也是热热闹闹的,就是冷了点儿。
言储在厨房里忙活着。今天过节,他让池铮给家里的保姆放了假,所以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言老板身上,他倒也乐意,毕竟他的厨艺也不差。
池铮跟着留下来看护的医生一块儿去检查了池蕴杰的身体。
“池先生的状况有明显的好转,等到过了明天稳定下来,我就回医院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池蕴杰的各项生命体征都记录了下来,“虽然情况稳定,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能确定。而且,你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池铮点点头,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脸色依旧苍白,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天他跟司然出去,二话没说直接把人给揍了一顿。从小到大他都没朝着司然发过脾气,但这次这人是真的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了。
“司然,J.C和域司的合作到此为止,违约金我一分不少地赔给你。回去等着接钱吧。”
“池铮,你爸还没死你就已经着急替他做主了吗?”那会儿司然的鼻子还淌着血,那鲜红的颜色直直滑过他的嘴唇流到了下巴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