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仪一来李远山的眼皮就跳个不停,他当时就想今日吴大人来肯定有情况发生,没想到居然连暗卫出动了。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夏大人。”
吴仪回到府上已是满头大汗,萨塔换了张脸,正坐在他家前厅等着。
“结果怎么样?”
吴仪倒在椅子上,一口气喝干才斟上的热茶:“看样子皇上已经相信了。”
萨塔半是嘲讽半是真心道:“你确实有点能耐。”
吴仪提起胸前的衣服扇了扇:“我苦学多年才坐上今天的位置,皇上自然相信我,可是自从皇上下令整治巫蛊,我们天文院的俸禄便折了半,朝中官员来找我们办事的次数也少了,一年里到手的银钱堪堪够用,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萨塔估量了下前厅里的装饰,光是不远处的那只古董花瓶就价值几千两,就这还能说日子难过?
只是不能搜刮更多的金银珠宝罢了。
吴仪动了动手指,抬了抬下巴道:“日后要是你们成功了,可别忘了我替你们做的贡献。”
“那是自然,”萨塔假意恭维道,“吴大人为我们耗的心思,六皇子和国师都看在眼里,待日后大业已成,定为吴大人安排一个好位置。”
实际上,虽然他们需要叛徒,却也瞧不起叛徒,吴仪之类的人,将来根本不会用上。
也不知吴仪是不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嗤笑一声,没说话。
*
李远山佝偻着腰道:“皇上,夏大人进来了。”
皇上负手背对他,正欣赏前朝画师耗尽毕生心血的一幅画:“让他进来。”
李远山退出去后,一个衣着普通的护卫影子似的闪进来,他的脸并没有特殊之处,属于就算多看两眼转眼就能忘记的长相。
“皇上,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和其他暗卫在吴仪府上日夜蹲守,终于发现了些不对劲。”
“每日都有同一陌生男子上吴府拜访,却从来是只见进去的不见出来的,后来属下们就发现,每次那名陌生男子进了吴府,隔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吴府的管家就会出门采购,但是昨日,在吴府管家走后,院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管家。”
“属下立刻派人跟踪,几经波折,发现假管家换了三次面具,而他本人,就是六皇子身边的近侍,萨塔。”
皇上转过身来,眼神仿若化为实质,直直刺穿了坚硬的墙壁:“看来吴仪,已有了异心啊。”
夏大人拱手道:“那属下……”
皇上抬了抬手:“不要打草惊蛇,你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来告诉朕。”
“是!”
王府内,白卿和傅文昭坐在秋千上缓缓摇晃,头顶的大树为他们撑开一片阴凉,白卿靠在傅文昭肩头,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傅文昭的手掌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掌心的热度透过头发传来:“怎么了?”
白卿换了个姿势,下巴撑在傅文昭的肩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优越的侧脸:“你说,等着我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头顶的蝉鸣并不让他们觉得嘈杂,反而显得更加寂寥。
傅文昭看向脚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远处,管家正指使下人收拾成婚时靖王府的装饰,有个箱子没盖好,从缝隙里跑出来一条红绸缎。
白卿眼眶有些发热,明明不过十日左右的时间,却让她恍若隔世,喜宴上的欢声笑语,和傅文昭刚刚结为夫妻的新鲜好奇,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傅文昭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沉道:“外面太阳大,晃眼,我们还是回房去吧。”
白卿嘴唇动了动:“好。”
他们回房不久,戚常安敲了敲窗户,道:“王爷,谢公子来访。”
谢公子自然就是谢无坤,傅文昭看了看白卿,白卿先是不舍地在他脖子上钻了钻,然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胸口:“你去吧。”
傅文昭在她额头上吻了下:“等我回来。”
书房里摆了颗盆景,一直是傅文昭亲自照料,但自从成亲以后,他恨不得能够时时刻刻和白卿粘在一起,已经很久没顾得上它了。
谢无坤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你们王府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让我来替他打理打理。”
说着,便在盆景头顶揪下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你在做什么?”
傅文昭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谢无坤转过身来举起双手道:“没什么,就是和你的旧物联络联络感情。”
傅文昭朝他身后看了眼:“你离它远点。”
“好,好,”谢无坤合起折扇,就像把他的吊儿郎当也一起收起来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到椅子上,“王妃的事,我听水仙姑娘说了。”
傅文昭沉默不语,撑在桌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真的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傅文昭的手捏紧了些,不得不承认道:“嗯。”
“你们……你们……唉!”
谢无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原本以为是欢喜冤家,结果是苦命鸳鸯,这才刚刚成亲,两人就被搅得不得安宁!
他顿时觉得,都现在这种情况,傅文昭还没有找个由头把六皇子教训一顿,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涵养了。
“那夏国那边……”
傅文昭看向窗外,:“皇上以保护夏国使者为由,在六皇子府外增添了不少护卫,还派了暗卫日夜监守。”
谢无坤叹口气:“可是这样,也只能看到他们在明面上做了些什么,暗地里那些勾当,就不得而知了。”
傅文昭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对了,”谢无坤打开折扇,朗声道,“方师傅现在实在你府上住着的吧?我得去拜访拜访。”
“我叫戚常安带你去,”傅文昭道,“我再在这里坐会儿。”
“你……”谢无坤欲言又止,“好吧。”
谢无坤走后,傅文昭向后仰倒在椅子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然后双手垂在了椅侧。
片刻静默以后,傅文昭起身,从书架的最深处翻找出一个檀木盒子,上面的锁精致小巧,触手一片冰凉。
傅文昭小心地打开,偌大的一个盒子,里面垫了一层厚厚的绒布,好笑的是却只放了几封信。
信全部都被拆开过,傅文昭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掏出里面的纸。
那是在醉明楼他让白卿给他写的赞美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对白卿在意起来。
他十分珍惜地摸了摸上面的字迹,忽然感慨,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回到那个时候,只要她一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就好。
哪怕她当时对他完全没有爱慕之意,甚至避之不及,都没有关系。
☆、第 55 章
一道闪电刺破了京城的上空,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惊雷和使天地间一片模糊的倾盆大雨。
“皇上,南方多州府洪水肆虐,已冲毁多处堤坝,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就连漳县县令,也被恶水……”
朝堂之上一片吸气声,皇上眉头紧锁:“那各州府的粮仓情况如何?”
“粮仓尚且充足,只是今年洪灾泛滥,天地里怕是颗粒无收,长此以往,终究是杯水车薪。”
皇上手捏紧又松开,下令道:“那就开丰运、满集两大粮仓,国库拨款四万两白银,其他事务稍后再议,退朝!”
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白瑞身后的小厮为他撑起伞,他面上愁容不解,连京城都是如此一番景象,更别说本就多雨的南方。
“岳父。”傅文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伫立在白瑞身后。
白瑞回头,一阵风吹过,令他难得感到有些冷:“靖王爷。”
自从白卿和白念出嫁以后,家里就冷清了许多,偌大的宅子只有两个院子里住了人,他原以为习惯了就好,却不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愈发觉得空虚。
“卿儿最近怎么样?没在王府添乱吧?”
傅文昭伪装得很好:“她过得很好,孙太医开了滋补的药慢慢养着,王府上下的事她都处理得很不错。”
“那就好。”白瑞朝地上看了看,忽然起了想去靖王府瞧瞧的念头。
他在官场上经历了太多尔虞我诈,早已学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隐藏起来,但在亲情上,白瑞却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傅文昭看穿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