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一抖,推开旁边的人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就跑出去老远。
小五往地上啐了口:“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逃,给老子站住!”
蜻蜓一脸紧张地盯着他们,白卿宽慰道:“放心,小五腿脚快,肯定能追上的。”
果然,不出一会儿,小五就把那男人按在地上,从他的衣服里扒拉出一个浅绿色的荷包。
小五一手拎人一手把荷包递给白卿:“三姑娘。”
白卿问道:“是不是这个?”
蜻蜓欣喜地点头:“就是!多谢姑娘!”
白卿把里面的碎银子倒出来,掂量一下后道:“这怕是一点儿结余都没有吧。”
蜻蜓窘迫道:“这本身就是该我跑腿的事情,哪儿能求结不结余的。”
这时,柳儿已经提着食盒回来了,白卿把钱和荷包交给蜻蜓:“你先去把账结了,这儿离醉明楼挺远,我们送你回去。”
蜻蜓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连连感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马车里比外面温暖许多,蜻蜓舒服得起鸡皮疙瘩,她几天前有幸跟着位姑娘坐马车出去,当时她就觉得轻松又舒适,结果现在一坐白卿的马车,顿时觉得那位姑娘也不算得是在享受了。
柳儿见蜻蜓小心翼翼地盯着脚尖,笑着道:“这是我们家三姑娘,是当今右相的女儿。”
蜻蜓一个大喘气,她的大恩人居然是相府嫡女!天啊,她居然能有这样的福气,坐一坐这般贵女的马车!
想到这里,蜻蜓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
白卿勾了下蜻蜓的鼻尖,窝在衣服里笑着道:“别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人,没什么高低贵贱的。”
蜻蜓眼睛一酸,她见识过那些带着人来醉明楼闹事的妇人,指着人鼻子张口闭口骂贱人,仿佛她们身来就是低人一等似的。
那些来的客人也不把她们当人,多拿些银子给郑妈妈,再痛再恶心的活儿都得做。
白卿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蜻蜓低着头道:“托姑娘和贵人的福,现在我就在后边儿做些杂活,不用去做皮肉生意了。”
白卿摸了把那单薄的肩膀:“那挺好,不过你应该也没什么银子赚吧?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瘦了些。”
蜻蜓飞快地摇头:“不是的姑娘,能像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每天都能有稀粥和咸菜吃,要是运气好,碰上没卖完又不新鲜的肉,还能沾点儿荤腥!”
白卿看了眼柳儿,柳儿缓缓眨了下眼,扁了扁嘴。
他们相府向来厚待下人,就是普通的粗使丫头,每两三天都能吃上一顿满足的肉,而柳儿作为白卿的贴身丫鬟,更是过得比有些小姐还风光。
白卿使了个颜色,柳儿立刻从荷包里抖出些银子,放到蜻蜓的手里。
她不顾蜻蜓推辞,包住她的手道:“拿着这些钱,去牛角巷的铺子里报我的名字,做两身暖和的衣服,剩下的没事儿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这……”蜻蜓求救般看向柳儿,柳儿把她的手放到胸口上:“我们姑娘给的,你就安心收着,不用过意不去。”
等把蜻蜓送到,柳儿替白卿理了理衣服,笑着道:“我觉得姑娘变了。”
白卿挑眉看她一眼:“哪儿变了?”
“我也说不出来。”柳儿想了想,三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怼宋嫣,对那些看不惯她的贵女也是当面给她们没脸,和靖王爷……也一样水火不容?
她发现自己总结不好,泄气地抖了下肩膀:“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
没了白卿,白念也懒得在里面和那群贵女假客套了,带着小莲一起出去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平坦的路上隔几步就有一盏宫灯,还有数不清的太监宫女四处提着灯笼站着,倒也不昏暗,和白天的景色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朦胧中,白念瞧见一个身影,刚走近些那个身影就开口道:“二姑娘好。”
白念听出来那人是谁,顿时八卦之心大起:“原来是靖王爷。”她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刚刚王爷如此关心三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可好奇坏了。”
“要说我们两姐妹,那真叫一个形影不离,见你们关系如此突飞猛进,叫我好生疑惑,不知王爷可否为我讲讲?”
傅文昭一听就知道白卿没把她在醉明楼碰见他的事情告诉白念,他笑了两声,故意摇头又神秘道:“这是我和三姑娘之间要保密的事情,还请二姑娘见谅。”
白念忍不住捂紧小心脏,她听到了什么!白卿可真是出息了,才多久就把傅文昭给勾到手了!等回去一定要逼她教两招!
从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夙礼和褚侧妃踏着雪走出来。
“原来是靖王爷和二姑娘。”
白卿边行礼边暗暗打量着两人,当她发现夙礼打的是白卿送的那把伞时,心里卸下一块大石头似的,扶着胸口道:“举了举了!幸好举了!”
褚侧妃虽然是夏国人,官话却说得和夙礼一样好,她嘴角含笑地问道:“二姑娘这是在说什么?”
白念一噎,心道总不能说在关心你俩的夫妻生活吧。
“褚侧妃见笑了,我不过是想起和我家妹妹一件好笑的事情。”
傅文昭只和夙礼简单地打完招呼,便站在一边不说话,等人走后,傅文昭不动声色地打听道:“刚刚二姑娘说的那件好笑的事,可否讲与我听听?”
白念就把白卿在下雪的时候借给夙礼一把伞的事情告诉给傅文昭,至于后面的意义她支支吾吾半天,没好意思说清楚。
实际上,傅文昭也没心情听那“举不举”的典故了。
刚刚他跟白卿要一把伞她都不给,结果换了个人就生怕别人身上落了雪,回去着了凉。
傅文昭抬了抬眼眸,觉得白卿的那个把柄又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而此时,远在相府正大朵快颐的白卿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有种深深不祥的预感。
☆、第 15 章
回家以后,江氏一边洗脸一边说道:“今日骆夫人来问我,说咱们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好上门提亲。”
旁边的丫鬟端上一盆滚烫的洗脚水,白瑞脱掉鞋袜,用力哼了声:“念丫头和骆鸿云的婚事不用考虑了。”
江氏滚脸的手停了停:“为什么?这不是顶好的亲事吗?还是两家老人以前定下的。”
白瑞靠在榻上:“什么顶好,充其量只是门当户对,而且兴平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骆鸿云,简直是个草包!”
他把傅文昭讲给他的事情说给江氏听,江氏面色凝重道:“骄奢淫逸,口无遮拦,但是这亲事大家几乎都默认了,咱们该怎么解决?”
“简单,就说只是两家老人当初口头说笑一番,不能当真,你再找其他夫人物色物色,大家不都明白了吗。”
江氏担忧道:“就怕骆家会对咱们不满啊。”
白瑞用力敲了敲床板:“那也总比将来骆鸿云惹出大事,牵连到我们家强!”
江氏想了想,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兴平侯正叫人拿出荆条,骆夫人则在一边苦苦哀求:“鸿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嘛要用这么重的家法!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啊侯爷!”
骆鸿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道:“儿子不知做错了什么事,竟惹得爹如此生气,还请爹告诉儿子一声。”
兴平侯拿起荆条,沾了点盐水,用力抽在骆鸿云身上:“你还不知做错了什么事!今儿靖王爷当着我和相爷的面,把你去醉明楼鬼混的事说了个干干净净!你爹我没脸不说,和白家的亲事怕是也要黄了!”
骆夫人抱着骆鸿云,不肯让兴平侯打:“不就是去醉明楼玩玩?哪个世家公子不去那儿?那靖王爷不也去了吗?”
兴平侯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是气他去那里!你听听他说的什么鬼话,‘就是公主郡主也不放在眼里’,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啊?你们两个,把夫人给我拉开!”
两位下人道一声“夫人得罪”,大力把骆夫人从骆鸿云身上扒拉开。
惨叫声在骆夫人耳边响起,她掩住脸面放声大哭,摸着心口恨不得自己上去替儿子挨了这顿打。
良久,兴平侯气喘吁吁地扔掉荆条:“赶明儿你带些东西,带着这个不中用的畜生去白家好好赔罪!那白家是多大一棵大树,要是这门亲事真的黄了,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