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要明天才回来，这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她守在父亲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外面，待到身心沉静下来，她才发觉她的手脚冰凉如此。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莫名的，父亲爱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也还没能完全脱离危险。
苏北璟在走廊的另一头就清楚地看见颓丧的傅笙盼。
十三年了，再次重逢，她的生活并不平静，充斥着很多不该她负担的苦痛。
他再一次靠近她，亲近她，只希望她能过得快乐无忧，到头来，自己却好像才是这一切苦痛来源的源头。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要给你什么，不给你什么，都分得明明白白。
由他开始，也会由他来结束。
苏北璟朝着她的方向踱步而来，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似是要把每一刻她的模样印刻在脑海里。
“阿笙。”
傅笙盼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座位上抬起头。
愣了片刻，她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他这会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
苏北璟的手覆上她的脑袋上，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又想晾着我，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本意不是责怪，但这会的傅笙盼却当了真。
她说:“对不起，我……”
苏北璟将她揽至肩头，说:“没有怪你，知道你为我着想。”
傅笙盼靠在他肩上，没有再说什么，她确实有些累了。
走廊上的人不多，偶有护士来查房，她们的步伐很轻，耳边没有人说话，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傅笙盼出声打破了沉默。
“苏北璟，今晚这件事很蹊跷。”傅笙盼在他肩上蹭了蹭，换了个姿势，继续说:“按理说，毒品是没有机会会送进病房，虽然注射器里的残余液体还没有化验出来，但我能肯定那一定是毒品。”
“你认为，蹊跷在哪里。”苏北璟的声音低沉淡湛。
“我不知道。”傅笙盼觉得有些地方被她忽略了，可又不敢确定。
苏北璟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我知道阿笙也想到了，他是最有嫌疑的。”
他，指的是前天刚来看过傅贤的钟瑞教授。
对于钟瑞教授，傅笙盼是不想去怀疑他的。钟瑞是赫赫有名的刑侦学教授，市局的特邀顾问，父亲的挚友，她与苏北璟的导师，任如何怀疑，她都不会想到他身上。
如果真的是钟瑞教授的话，那一直以来的几个案件都会与他扯上关系，他在这些案子里扮演的角色，与现实生活中的角色，那真的会细思极恐。
“苏北璟，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我感觉我的生活一直都在被颠覆，或许后面还会有更多我想不到的。”
她声音绵绵低低，染上似有若无的悲戚，她很难过，字字句句传入苏北璟的耳朵，他清楚地记住了两个字，颠覆。
第382章 揭开·颠覆27
忽然间，四肢百骸里生出一股子凉瑟感，刺激着神经，但是，他却格外的平静、淡然，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有一天，他也颠覆了她生活，她该会有多难受？
不，他不会颠覆她的生活，他不会，他不会让这个“颠覆”的可能发生。
他会离开。
这是早就有了的答案。
“没有前生，你也没错。”揽着肩头的力道加深。
“我们明天去找钟瑞教授。”
彻查了所有可能，唯独前天下午钟瑞教授来过之后，病房突然出现了毒品，父亲也因此陷入危险。
“好。”苏北璟应允。
——
天亮得越来越晚，晨光微熹，今日是大雾天，傅笙盼的车开得很慢，车载广播刚刚播报过，因大雾侵袭，道路能见度只有二十来米。
不放心苏北璟的身体，傅笙盼边认真开车边询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副驾驶座上的苏北璟正在看手机，“没事，去这里。”
他打开了导航，放到固定架上，他定位了一个位置。
“楚夏花园住宅区。”傅笙盼看了一眼，说，“这是市郊，我们不是要去A大找钟瑞教授吗？”
“我让阿望查过了，钟瑞在楚夏花园有一处以他母亲名义登记的房产，还有，以钟瑞的专业性，他会猜不到我们去找他吗？A大那里，有人会去查。”
“他会在那里吗。”傅笙盼不自觉握紧方向盘，说不上来此刻去找钟瑞的感觉。
他是她在A大最敬重的导师，是她走上刑侦道路的引路人，如今她却要亲自去质问他。
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抵达楚夏花园。
这里环境与市区大大不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果然是W市里名副其实最宜人宜居的住宅区。
出示了证件，汽车一路畅通无阻，在小区停车场停下。
下车后，傅笙盼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12栋。”
离了停车场，沿着小区内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走，这时已经早上十点多，没有什么雾气。
“这里看过去，遇见的老人比较多。”傅笙盼对苏北璟说。
一路上，可以看见老人三三两两地散步或遛狗，也有打太极拳下棋的，一派祥和自得，楚夏花园房地产的价钱并不低，加之设备服务十分齐全，大多是在城里工作的子女为父母安详晚年购置的房产。
为此，云甸区楚夏花园在网络上面还有一个别称，W市的世外桃源。
A大很多教授都会选择在这里买房子。
忽然，苏北璟停了下来。
“你……”走得比较快的傅笙盼折了回来，问他，“怎么了？”
苏北璟看着某个地方，平静地说:“在那。”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傅笙盼看到约十米处树下正围观别人下棋津津有味的钟瑞。
***
“钟教授。”
傅笙盼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钟瑞听得见，但这一声，把几个正在下棋的老人都吸引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第383章 揭开·照片28
钟瑞也抬起头来，见到苏北璟与傅笙盼，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笑了笑，说:“你们来了。”
好像就是在等他们一样。
言罢，他转头对还在下棋的老人说，欢脸上始终挂着笑:“老李，你们先下着，我等会过来，我学生找我。”
他们平时熟络，也都知道钟瑞是个大学教授，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钟瑞的反应和表现与平日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他们走到一处没有人的树下，在供人休憩石椅上坐下，面前还有一张圆石桌。
“你们终于找到这里了。”钟瑞的语气似乎略显感慨。
“终于？”苏北璟抓住重点。
钟瑞却故意答非所问，看向他:“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果然，即使我只当了你不到两年的老师，你比我教过的其他所有学生还要优秀。”
苏北璟不认为他只是单纯的突然夸他，从容道:“我怎么认为，钟教授不是在说我。”
一来一去，傅笙盼不太明白眼前两人说这些话的深意，只安静地看着他们。
钟瑞那双精明锐利的眸子，分明是要透过他看到别的人，偏生还要故意卖关子。
钟瑞微讶，但不过一瞬，不动声色，伸手惯性地摸了摸秃溜的光头，示意他不懂苏北璟话里的意思。
苏北璟索性不和他拐弯抹角了，看着钟瑞的眸色渐变幽深。
“我和我父亲很像吗？或者说，你和唐仲礼的关系如何。”
认识苏北璟这么久，他不仅很少提起他的母亲，连他的父亲傅笙盼也从未听他说过。以前她以为苏向荣是他的父亲，也是后面才知道并不是，其中的具体缘由她还不得而知。
“你在说什么？你跟苏局，不，现在是苏厅长，你们是父子，当然相像，至于什么唐仲礼，我不认识。”
钟瑞显然想不到苏北璟会突然说这个，但表现很平静，表情疑惑，好像真的不明白苏北璟在说什么。
苏北璟不急不缓，轻笑，“你每年定期去京都大学作讲座，也是你跟唐仲礼见面的日子吧。还有，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钟瑞一时哑然，脸色微微凝固。
“不要急着否认，看看这个。”
说着，苏北璟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钟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