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的动静，正想打盹的姜菀顿时清醒过来，她看过去，苏北璟迎面走来。
深色大衣，长腿迈着大步，那张她怎么也不会忘掉的俊美脸庞上表情一如以往沉静冷淡，他的眼神深邃疏离，虽然看着这边，却不知道落在他的眼底是什么。
“北璟……”姜菀有些许惊措，双手揪住衣角，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站了起来。
旁边沙发上的沈窈窈闻声未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走到客厅中央，苏北璟站定在沈窈窈面前，漠然地看着那张这十几年来得没变过一点的脸。
“北璟，你回来了，我们……”姜菀走到苏北璟身边，想要触碰他的胳膊。
“出去。”
语气冷冷，苏北璟向旁边移了一步，姜菀的手落了个空，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该说的话他都对姜菀说清楚了，他并不是所谓的圣人绅士，她纠缠不休不代表他就要一直接受她的纠缠。
姜菀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她咬着唇，看到他始终冷漠的侧脸，不再犹豫，转身跑了出去，她的骄傲，不会让她在除了他以外的人的面前落泪。
姜菀刚离开，沈窈窈就睁开了双眼。
这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苏北璟越看越觉得讽刺，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意味的弧度，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动作显得有些生硬，语调没有一丝情绪，“沈夫人，有事吗？”
沈窈窈的脸上亦是看不出来任何东西，听到苏北璟的话，也是淡淡开口，“有事。”
沈窈窈的声音清晰、平缓，停了几秒，她继续说，“她呢。”
第371章 揭开·往事16
知晓沈窈窈口中的“她”是傅笙盼，苏北璟的眉骨抬了抬，他没料到沈窈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傅笙盼在哪。
正当苏北璟还没回答她，又听到沈窈窈说，“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北璟不会天真的以为沈窈窈大老远从京都过来只是在W市随便走走而已。
“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是那个女孩改变你了吗？”话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沈窈窈的一颦一笑仿佛都成了画，真真的古典美人，“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儿。”
她的京片子也是正宗又好听。
苏北璟微眯着眼观察她，觉得沈窈窈说的话莫名其妙。
忽然，沈窈窈侧眸对上了苏北璟的眼睛，一字一顿，“可是，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他说，却不知怎的心里面没有像说出来的话那么有底气，也猜到了沈窈窈后面要说什么。
“我是你母亲。”
“你配吗？”苏北璟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愠然。
沈窈窈愣了一下，但也不过一秒，瞬间恢复平静的脸色，语气理所当然，“就算不配，就凭骨子里割不掉的血缘，我还是你母亲。”
是啊，如果可以，苏北璟想把他浑身的血液全部放尽，或者，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见他沉默，沈窈窈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不要忘了，要是她知道是你害死她最爱的外婆，她会如何？”
一句话，瞬间将苏北璟后面要说都堵了回去。
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只是不去想，就会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吗？至今午夜梦回时，他偶尔还梦见他身上沾满鲜血，傅笙盼站在他身边，流泪控诉的眼神刺痛着他的心，最终，逃离他的世界。
“她不会知道。”苏北璟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阴鸷。
“那女孩，应该是被抹了记忆，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安理得的与你在一起。”沈窈窈字字诛心，紧咬不放。
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大掌慢慢攥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苏北璟说，“就算要知道，也不关你的事。”
“你明白就好，记住你的身份和今后的责任，我希望，你能尽早解决你跟她之间的关系，然后回京都。”
沈窈窈的每句话，都像带着炸弹，时刻要点燃苏北璟心里那团隐忍躁乱的火。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所有的一切，早在当初你认定我害死父亲和姑姑把我逐出苏家就没有这个资格，像我这种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人，你应该很后悔当时没有弄死我吧。”
看着对面容颜妍丽不变的女人，苏北璟的视线一时有些迷朦，忽然回想起来，离开苏家的十几年来，他一直囚于心底黑暗束缚里，无时无刻倍受着精神上的煎熬折磨。
当年，苏家家宴，苏家主支旁系的人都来了，在偏厅里苏家家主和家主妹妹苏谦、苏雅被迷昏，用刀生生砍死，到处是血，现场只有苏北璟一个人。
第372章 揭开·往事17
他拿着刀，鲜血的腥味仿佛现在还能闻到。
不知道为什么，苏家所有的人都说是他杀了父亲和姑姑，他向每个人拼命的解释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他明明在房间里午睡只是醒来却在这里。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包括他的母亲。
后来，他流落街头，差点饿死的时候遇见了傅笙盼，就在他以为他重新找到人生的色彩时，他竟失手推倒害死了傅笙盼最爱的外婆，惊恐无措的他逃了，他不敢看到傅笙盼，害怕她看到他怨恨又恐惧的眼神，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这些事，像不定时会敲击的钟，让他一刻都不能忘。与傅笙盼重逢这些日子，表面平静的他内心有多矛盾多不安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
他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遇见她，但在真的遇到的时候，他甚至还贪恋这份美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与她在一起。
越风平浪静，越猜不到背后酝酿怎样的风起云涌。
“阿璟。”沈窈窈喊了一声苏北璟，看着他的脸，内心闪过片刻恍惚，她是她的母亲，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他，如此陌生，仔细想来，她竟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很好地藏起情绪，说，“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定定的眸光凝着她永远高贵典端雅的模样，苏北璟笑了笑，没有一丝温度，空洞苍白，“回苏家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娶姜菀。”
“不信，姜菀你必须娶。”
“你可以走了。”苏北璟语气极冷，忽然脑中一阵剧痛涌了上来，但他仍极力忍住，额上沁出薄汗。
“阿璟，你怎么了？”沈窈窈脸色微动，似有一丝关切的神色。
苏北璟抬眸看她，笑意凉凉，看得沈窈窈心下微怵，苏北璟的目光是来自千万里之外，带着讽意，他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是谁害死父亲和姑姑吧。”
沈窈窈的反应很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苏北璟的直觉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说这话他自己也并不确定，只是通过多年的私下调查，有了大致的方向，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试探沈窈窈，如今看她的反应，想必她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该休息了。”沈窈窈勾起得体的微笑，一举一动自然从容得毫无破绽。
她站了起来，披上雪白纯正的貂毛披肩，姿态优雅，背对着他说，“苏家你是必须要回的，姜菀也是必须要娶的，你自己好好掂量，那女孩，随时都有可能知道一切真相。”
她也不期望苏北璟会回答她，说完，她离开了客厅，连带着别墅内外的人都快速撤了。
整个空间，瞬间变得空荡又静谧。
威胁他……苏北璟仰头靠在沙发上，心里涌上阵阵悲戚感，目光空寂深远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太阳穴里的剧痛没有半点减轻，他脸上却是麻木冷厉。
他头疼的毛病，也没有人知道原因，每每头疼发作时，他都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他以为他会习惯，这些年过去了，该疼的还是很疼。
“呵……”
第373章 揭开·梦魇18
“苏北璟。”
仿佛经过了冗长的一个世纪，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声音清晰又真实，像极了数次午夜梦回时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句又一句喊着他的名字的情形。
又是梦吗？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覆在他胳膊上的手。
“嘶!”
听到一声惊呼，苏北璟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蹲在他腿边的傅笙盼，而他此刻正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
傅笙盼也没想到苏北璟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刚刚来别墅找他，进门就看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他，还以为他怎么了，喊了几下他，他却忽然像梦魇了一般抓住她的手腕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