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房(3)

“你难道不知道水云镜只进不出么,你纵然是有滔天权势,万贯财富,也都带不走的!”南月继续说着,虽然她觉得她这样做很可耻,但素,也是事实啊,“你放心,我不会对那个石头怎么样的!”

“水云镜,只进不出?”元良喃喃自语着,当年他只顾着能找到她,却没有往下听,不过也的确如此,他在无名客栈守候的许多年中,的确从没见过从天字号房出来的人。

“哈哈哈!”元良突然大笑起来,眼角沁出血泪,当年他凭借着一丝执念,闯天入地,只想再见她一回,也罢也罢,如果再能见她一面,他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牵挂呢?

“……”南月被元良这一声笑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笑声,她以后再也不要这么笑了。

“姑娘倘若如我所愿,便是葬身在这水云镜中又何妨?只是人玉我并未带在身上……”

“好说,你把你的手放在前面的水云镜上,我自然有办法把它带来。”突然不大明白元良为何如此爽快,南月还是很自觉的照收不误,生怕元良反悔。

元良也没有迟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便将手放在桌子上,仅一眨眼的功夫,元良好像看见人玉在他眼前一晃,便没有踪迹。

南月看着如同真人大小般的人玉,口水都要流下来,她终于要自由了,啊不对,正事正事,忙完正事再说!

南月盘腿而坐,集中精力,又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拿出来,朝幻幕扔去。

“水云镜开,南月鉴起,往生何兮,情亦何归……”薛晔突然跳到水云镜上方,就在云雾快要将他吞噬的时候,嘴巴突然张开,一道紫光不知道从何处来,直击水云镜上方的云雾,而薛晔也被弹开,若非元良几时将他接住,非要被甩个头开腚裂。

紫光与水云镜上方的云雾相交,逐渐凝成两条白紫藤布,白紫藤布又围成一个圆,在水云镜上散发着幽光,一闪一闪的。

终于,光圈落在,水云镜上的水池褪去,像一个小的人世间,有房屋河流,山川平原,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上面,有极小的黑点在移动。

薛晔已经被惊的合不上嘴,他虽然经营着这无名客栈,可她使用水云镜的时候,他从未进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

“你要先入水云镜。”南月见水云镜打开,才接着道。

“你保重!”不知为何,薛晔突然开口道,这十年他来的时候,总会陪他喝一碗烈酒,虽然明白入水云镜的下场,但那终究是他想要的。他能说的,唯有保重!

“多谢。”元良对薛晔淡笑道,语毕,便化为一缕青烟进入水云镜,而那边,南月也拿出香炉点燃了一支断魂香。

一根断魂香,看尽前世泪。

两根留魄香,筑梦随尔心。

很多人,在留魄香的梦境中,从未醒来!

“他去哪了?”等元良进了水云镜,薛晔才发现他又能自己说话了,而刚才的情景也消失不见了,他竟然还在南月的屋子里。

“水云镜啊!”南月很无奈的撇撇嘴,然后水云镜的上方,突然出现了镜子一样的东西,而元良正在这里。

“这什么?”薛晔感觉他越来越白痴了。

“哼哼,不告诉你。”南月推着薛晔往出走,接下来,可就是她的活啦,外人可不能见。

“啊~”许是南月用力过猛,一下子就把薛晔不知道推到什么地方去,除了空气中薛晔残留的惊呼。

“额。”南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好像也没有用多大力,怎么会这样呢,可是她也出不去啊,“薛薛,你自求多福吧”南月一双眉几乎都有皱到一块去,然而这句话一说完,南月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去干她的事了。

“小如,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出去?”小恵正干着活,就看到天字号房好像出现了一个大洞,好像有一个白影飞出去,好像还伴随着一个什么声音,但他一眨眼就又没了。

“没啊,赶紧干活,小心老板又罚你!”小如给旁边的客人倒完茶,就听见小恵在那叨叨,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这才给小恵说道。

“好吧。”小恵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丫头片子的确成了老板的忠仆了。

南月手放在水云镜上,那支簪子渐渐从水云镜上浮现出来,像长了眼睛般,在南月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便带着那抹血气再次回到水云镜中。

南月见此,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臂,一个翻身,便躺在摇床上,而水云镜中的景象,此时却呈现在摇床上方。

作为天字号房的主人,千百年来,她为世人筑梦,收取不菲的报酬,也并非她闲来无事,而是,她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元良进了水云镜,就感觉困意袭来,好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像她身上的味道。

第一重梦境――初遇

南月一直认为,但凡来这的,必有很深的执念,但是,她在元良身上,并没有看到执念。如果没有执念,他这般又是为何呢?

南月看着水云镜里面沉睡的元良,撑着头,很疑惑的皱了皱眉,打开水云镜的第一重梦境。

当今天下四分,虽然各国之君都算有德之君,然而战乱也是不可少的,位于东方的大楚是四国实力中最雄厚的,亦是疆域最辽阔的,楚皇仁慈,然而皇室子嗣却甚为萧条,而这则是因为祸起宫墙。

而楚皇自那场宫乱之后便下令不再选秀,巍巍帝宫,也只有一个子嗣。

好在太子元良师承明相,小小年纪也常帮楚皇处理朝政,这倒让一些老臣放下心来。

明相本叫明蒲,十五岁高中状元,十八岁游说三国,使得四国近二十年没有战乱,二十岁封相,统领百官二十余载。

阳光细碎,清风和睦。

前些日子里明相突然病重,作为弟子,元良理应去看他。

略显沉闷的屋子里,焚烧着厚厚的香料,仿佛是要掩盖掉一些东西。

“咳咳咳。”自打进屋,元良便觉得很是难受,虽然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咳出声来。

“明沪,把窗子打开。”靠着床栏的明蒲神色惨白,整个人一副病重的样子,只是双目还是和往日一样冷然,看到元良这样,明蒲便吩咐下人把窗子打开,却没有让明沪灭掉熏香。

明夫人自打十年前生下明小姐便带着明小姐去了江南的一处寺院,所以明相的一切事宜都由这位管家照看!

“明相身体可好些?”元良虽然小小年纪,但无论说话做事,都有人君的风范。

看着一脸病态的明蒲,元良关心的问道,不过半月未见,可是明蒲给他的感觉太震撼了,整个人仿佛老了一大截。

虽然明相是他的师傅,但明相自打教他那天起,便让他不要叫他师傅。

“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微臣还好,大抵是春冬交替之故,所以才染了风寒!”明蒲示意明沪去给元良倒茶,一边又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对他来说,他也不需要皇家这份荣宠。

“那明相好好养病。”元良自然看出了明蒲并不欢迎他,略一寒暄之后,元良就告辞了。

“让阿哲送太子出去。”明蒲也不多留,便吩咐明沪让明哲送元良离开。而就在元良离开的瞬间,明沪便将窗子全部关上,虽然香味很浓,但依旧掩盖不了房中腐臭的气息。

明蒲在元良离开以后,很是无力的缓缓闭上眼睛,他时日无多,可需要做的事还很多。

“明沪,去把小姐找来!”

明沪是个哑巴,但向来做事利索,不等明蒲把话说完,便出去了,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心里却明镜的清楚。

三日前,明蒲便让人把他的妻子和女儿从寺院接回来了,明家的女儿向来少,可明家的女儿更不好做,为了能保全她们,他,只能这样做了。

明蒲深陷的眼眸盯着香炉,过了好大一会,才算回过神来,看来,只能如此了。

“家父一直这样,殿下莫要见怪。”明哲虽然才年过十五,仅比元良大了两岁,却已经是在去年的科考中中了状元,亦是太子伴读。

不过去年的科考却与往年不同,不仅明哲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也诞生了一位无名状元。

明府的长廊走道中,明哲领着元良,慢悠悠的溜达着,对他而言,父亲是个陌生的词,虽为人子,理应侍疾榻前,然而却被父亲下令不许踏入他所住的院子,此次母亲回来,但也只呆在佛堂,除了她回来那日他见过一面,便再也未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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