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不在咳嗽,才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唐灿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陆先生在等着你呢,你的东西我会抽个时间让人给你送过去。”
秀盈也不勉强,说道:“那你以后保重。”
唐灿华点点头,再不与她多说,下了台阶朝马路奔去,陆远则已经派了车过来送他。
秀盈目送他上车。
陆远则从台阶下走上来,他撑了一把伞在她的头顶上,轻声说道:“回去吧。”
秀盈看着他,说:“陆远则,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陆远则看她眼中雾蒙蒙,知道她心中难受,可是他的心里也不痛快,答道:“是,我是答应你了,可是他主动找上我,我有什么理由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呢?”
“你无耻!”林秀盈抬起手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眼中的那团雾气终于化作泪水从她脸颊上落下。
陆远则轻笑,“这就算无耻了吗?只要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比这无耻的百倍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
秀盈真恨他,抬起手掌又想打他,结果这一次他没有再纵容她,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秀盈挣扎,可是力气好像被用光,她变的麻木,虚弱的推拒着他的肩膀,那几乎是她本能的动作,她看着他,问:“陆远则,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这不是她第一说这样的话,在她的心里可能不理解他的作为,可是陆远则自己又何尝说的清楚?他苦涩地说道:“林秀盈,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如果能放下你,你以为我愿意困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吗?”
秀盈低下头,她已经够苦,承载不下别人的苦处,也不愿意再去背负他的一份。
陆远则自嘲似的笑了笑,轻轻说道:“但我现在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林秀盈,为了见到你我心甘情愿在这里。”
一个星期以后唐灿华让人送来了秀盈的东西,满满当当的三个大皮箱,摆在客厅里。
陆远则回来看到秀盈坐在客厅盯着这三个皮箱发呆,皮箱已经打开,小来从里现翻找着自己的东西。
陆远则摸了摸小来的脸颊,笑道:“干什么呢小家伙?”
“叔叔,好多衣服。”小来咧着嘴笑。
陆远则笑看着小来,本来想纠正一下他的称谓,但看着儿子心思全在衣服上,便不想再打扰他。
他走到秀盈跟前,抚摸她的头发,说道:“需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
秀盈躲开她的手,冷淡地说道:“不用了。”
她走到小来跟前,把孩子抱开,把三个皮箱重新关上,然后将他们提到墙边。
陆远则皱眉,问道:“不放进房间吗?”忽然点头道:“也好,回头再去买些新来。”
秀盈没作声,进到厨房里做饭,陆远则换了衣服跟进来。
秀盈正在摘菜,摘的心不在焉,陆远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个举动把她吓了一跳,猛的退了一步。
陆远则有点尴尬,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额头有点热。”
秀盈摇了摇头:“没有。”
陆远则接过她手里的菜,说道:“要是累了就进屋里歇着,我来做饭。”
秀盈不肯,没在理他,他洗菜,她便去把米饭蒸上了。
吃饭的时候,秀盈一直在走神,陆远则看她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秀盈犹豫片刻,才缓缓问道:“他怎么样了?”
陆远则自然知道他是指谁,心里闷闷不乐,本不想回她,可是看她模样却又不愿意她担惊受怕,说道:“已经让人看过了。”
“怎么样?”
她语气太过着急,陆远则抬头看来,秀盈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垂了垂眼睫,以掩饰眼里的急切。
陆远则说:“就那么担心他吗?”
秀盈沉默,把头也低下去了,陆远则叹气,不忍心再为难她,道:“不是太好。”
林秀盈便不在说话,低着头吃饭,大大的馒头遮住她大半的脸。
陆远则伸出手,握住她的,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轻声说道:“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尽办法给治疗的。”
秀盈沉默。
唐灿华的病越来越严重,年后四月份,陆远则忽然让她去看一看他。
秀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淡淡的,回了个好。
陆远则站在她的面前,想着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可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句。
林秀盈忽然抬起头来,她说:“他是不是不好了?”
陆远则想回避这个问题,为的是不想让她难过,他说:“你不要乱想。”
林秀盈便不在说话,沉默的把头低下去。
陆远则竟不知道该怎么减轻她心里的痛苦。
原来唐灿华在她跟前的时候,他总想两个人分开才好,可如今两人分开了,或许以后将会永远分开,他再也不用担心她再回到唐灿华的身边。
可是陆远则一点也没有感到开心,他本已经失去了林秀盈的心,可如今因为唐灿华的病情加重,他觉得林秀盈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的跨掉,如果他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宁愿她一直陪在唐灿华的身边,宁愿唐灿华长命百岁,宁愿她一直做着唐的妻子。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唐灿华身体越来越差,林秀盈也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的身边,可,她真的愿意让他陪着吗?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想以此给她勇气。
可林秀盈竟比他想像中的坚强,尽管陆远则看出她是强撑,但她能让自己在痛苦难过的时候强笑出来,已实属不易。
她说道:“我不会难过的,他之所以要和我离婚就是想让我快乐,为了他,我也会好好的走下去。”
那是池城的一家医院,秀盈带着小来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赶到医院的时候等来的却唐灿华昏迷未醒。
秀盈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小来坐在她的旁边,脚丫搭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他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爸爸呢?”
秀盈抚摸儿子的额头:“爸爸在睡觉,醒了我们就可以见到了。”
走廊里有护士拿端着医务用品走动,秀盈盯着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心里一阵阵的抽紧。
唐灿华黄昏时分醒来,窗户里的残阳虚弱的照耀着病房。
唐灿华微眯着眼,似乎在努力看清床前的人。
他瘦了太多,整个人已经脱相,秀盈心酸不已,却只能强笑,她不能表现的难过,即便他此刻离去,她也不能让他看出难过,那样只会让他更加的难受。
难得是小来还能认出他来,小来很开心,抓着他的手叫他:“爸爸,你终于醒了,小来好想你。”
唐灿华微笑,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来乖,爸爸也想你。”
他看到一直未曾言语的林秀盈,几个月不见,她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比原来看上去还要瘦弱,他说:“你瘦了。”
秀盈感心在疼,他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却还来关心她,她努力让自己微笑,说道:“所以我才不愿意和你分啊,和你在一起吃的才更好。”
唐灿华笑,秀盈也笑,她帮着他掖一掖被角,说道:“等你好了我给你煮汤,我们一起慢慢变胖。”
唐灿华笑着不答,秀盈便问道:“好不好?”
他的沉默让秀盈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能笑,便只能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悲伤。
唐灿华握了握她的手,他说:“秀秀,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秀盈强忍住泪水,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有力一些:“你说。”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要和陆远则好好生活,不要再记起我,我要你把我从你的生命里抹去。”唐灿华虚弱地说。
秀盈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光亮,强撑着他把话说完。
秀盈不想让他失望,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以后会好好生活,会把你忘记。”
唐灿华满意了,眼睛里的那抹光亮渐渐的消失,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秀盈带着小来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在医院门前,小来用他稚嫩的声音问秀盈:“妈妈,爸爸是不是生病了?”
秀盈低头看着儿子,小来等不来答案,着急的问道:“爸爸会死吗?”
秀盈心如刀绞,小小的孩子居然懂的死这个字,只是知道他是否懂这个字真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