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笑容甜美，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秀盈忽然间明白过来，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当时就在门后，更知道陆远则会如她所愿的说出那些话。
“你是不是很想打我？”
秀盈不语，她已无话可说。
可是余姗有话，她说：“我替你报仇。”
她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在秀盈木讷的注视下，朝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下，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她撩起眼皮看秀盈，轻笑说道：“这样，他总该舍得和你离婚了。”
微微一笑，匕首掉在地上，她那带着笑容的面孔忽然一变，变的痛苦，她大声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秀盈没动，护士跑进来，陆远则也跑进来，他们簇拥着把倒在地上的余姗扶起来，陆远则的眼睛射到她的身上，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好像在说：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但奇怪的是秀盈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傍晚时分，陆远则又一次走进她的病房，秀盈靠站在窗前，她没有回头，轻轻的说道：“冬天快要来了。”
没有人回答她，她回转过头来，木然的望着他。
他的脸色不好，很疲惫，很冷淡。
“是你刺伤的她？”他问。
秀盈不答，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他皱眉，生气道：“是不是？”
“你觉得呢？”他心里早就有了定论，如今不过是想确认。
他忽然走到她的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他说：“林秀盈，我真是小看你了，自杀伤人，你样样做得出来。”
秀盈并没有反抗，任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他用力极大，但秀盈就是不想求他。
“你就那么害怕我和你离婚吗？”他猛的放脱了她，秀盈站立不稳，身体退后两步，靠在墙壁上。
“我们离婚吧。”
终于将这两个字说出来，秀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
陆远则大惊，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他问：“你说什么？”
“离婚吧陆远则，我给你自由，你去娶她吧。”声音很小，却铿锵有力，她说：“从此以后，我与你再也没有半点关系，我会将你从我的心里彻彻底底的洗去，我林秀盈对天发誓，一辈子不会再爱你，如若有违将死无葬身之地。”
陆远则心中震颤，从未想到她会发如此毒誓，这是断了她自己所有的后路也要离开他。他心中五味杂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似乎是觉得她太可恨，而自己仿佛对她发出的这个誓言也极为愤怒。
一个对他百依百顺的人忽然发这么毒的誓，只为离开他，这怎能不让他愤怒？
他冷笑：“你可想好了，应了誓可不好。”
秀盈不语，他看到她的眼睛里有陌生的冷光，这是从未发现过的，他心中气极，竟笑出来：“好，很好。”
说完转身便出了病房。
离婚是在一周以后，林秀盈的脚并没有好全，她是拄着拐扙去的。
陆远则看她穿了件黑色的宽大针织裙，整个人包在里面显的更加的瘦弱。
不知为何，她是一个人来的，车都是租的，停在路边似乎打算等她办完事情再送她回去。
上台阶的时候陆远则想扶她一把，结果被她躲开了，她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陆远则怒极反笑，说道：“怎么？我现在成了瘟神了吗？”
她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眼神让陆远则极为不舒服，不久之前她还躲在他的怀里让她爱上他。
他心中气恼，忍不住说道：“林秀盈，一周之前你才刚刚为了我自杀，现在不过短短七天，你就把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
她还是不说话，仿佛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或者她心中已经竖起一堵墙，就为了阻隔他的。
陆远则越想越气，凑到她的跟前，她腿脚不便，不可能躲开他，只能任他靠近她。
陆远则看她模样又有点可怜她，语气也缓和了些，他说：“林秀盈，你心里真想和我离婚吗？”
她眼神空洞，眼睛望着他，却仿佛又看向远方，水雾在她眼中渐渐升起，唇角的线条也有了一点弧度。
这一刻，她一定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而这事情是和他有关系的。
陆远则竟有点开心，他说：“秀盈，你不想离婚的是吗？”
她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焦距，认真的看他，好像此刻才看清眼前的人。
“没有位置。”那个晚上，陆远则的话在林秀盈的耳边再一次回响。
她怔怔的问他：“陆远则，你爱余姗吗？”
他迟疑了片刻，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提起余姗来，他心中烦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迟疑让林秀盈回到现实，她的声音再一次冰冷起来，她说：“我们进去吧，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她尽力的绕过他，先一步往大厅里走。
当工作人员将一式两份的文件推到他们身边的时候，陆远则忽然按住了秀盈准备下笔的手，他看向她：“林秀盈，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第 20 章
她拿开他的手，没有半分迟疑的在那份离婚文件上签了字。
从此萧郎是路人。
那天走出民政局的大厅已是中午，陆远则想和她吃一顿饭，给这两年的婚姻画一个句号。
“想吃点什么？”他问。
秀盈有点吃惊，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在和他吃饭？
她的反应让陆远则再一次生气，他说：“怎么？离了婚，连一顿饭都不能吃了吗？”
秀盈怔怔的看着他，陆远则看她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想嘲讽两句，他说：“人家不都说分了手还能做朋友。”
“不！”她答的干脆，让陆远则皱起眉头，他撩起眼皮看她，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话简洁而又有力，她说：“别人可以，但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做朋友。”永远。
陆远则的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浮起，从来没有，她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决情过，从来都是他对她表现出轻漫的态度，她，只会顺着他，依着他，不过短短数十天，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甚至想，眼前这个女人的魂魄是不是让别人占领了，当初那个喜欢他的林秀盈已经从她的身体里离开了。
“很好。”他冷声说道，而后甩手迈下台阶，坐进自己的汽车里。
汽车急驰而过，带起的风将林秀盈身上的黑色针织裙裙摆扬起。
陆远则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那个瘦弱的身影随着汽车的离去慢慢的变成一个小点。
江尚洋是在两个星期之后找到他的办公室里来的，他说：“陆远则，你真不是个东西。”
陆远则不说话，唇角绷做一条线。
“你明明知道她有多爱你，可是你还是要伤她的心！”江尚洋真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
陆远则却冷笑道：“江尚洋，你是不是搞错了，难道喜欢我的人，我就一定要和她呆一辈子吗？”
“那你当初就不应该娶她！”
陆远则不想再与他纠缠不休，他拍了拍江尚的肩膀，笑说道：“尚洋，你该感谢我才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
他越过江尚洋，准备离开办公室。
江尚洋站在他的身后，漫声道：“陆远则，你不要后悔。”
陆远则顿了顿，最终没有说话，离开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和余姗吃饭，陆远则总有点心不在焉。
余姗感觉出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的手越过桌子抓着陆远则的，陆远则掀起眼睫，看到余姗笑盈盈的脸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余姗撅起嘴巴，不满意他的敷衍：“讨厌。”
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委屈自己，不知为何陆远则就想起林秀盈来，如果换作她，她一定会识趣的闭上嘴巴，结束这个话题，然后着低着头等他情绪上来，当你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便会笑着回应你，好像在感谢你还肯理她。
余姗感到不安，她明显的感觉到陆远则的走神，她蹙起眉头，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么？干嘛这个样子，难道我惹到你了吗？”
陆远则看她娇媚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这个举动多少有些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