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离岩只是垂着眼神色黯然，牙关紧咬着，一声不吭。
“关于你父亲，那个时候我……”
话到一半，凌煌瞪大眼睛张着嘴愣住了。
霜狼低垂的眉目下涌现出水光，眼角溢出了两滴泪，滑过油亮的毛，水滴一左一右整整齐齐落在了凌煌两只手套上。
凌煌的防护眼镜里也在下一刻封满了眼泪。
离岩别开脸用前足蹭掉泪痕，“走吧，去你想去的那个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明知道离岩是在逃避，可这凌煌没有办法去劝说。
怎么劝呢？让离岩问他谁是它的仇人，凌煌再指着自己？
太残忍了，离岩想要逃避是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凌煌自己，他明知道杀害离岩父母的人是原主而非他，可内心里浓重的负疚自责如同刻入他的骨头里，疼的他维持呼吸似乎都耗尽了气力。
只能硬撑着牵起离岩再次上路。
他不上鞍具，离岩不催促。
走了半个多小时，凌煌眼睛实在是看不见了，才不得已摘下眼镜。
“你怎么了？”离岩眼尖的看见凌煌眼睛一圈的冰凌雪霜，“你哭了？你刚才流眼泪了是不是？都结冰了！”
“没有……”凌煌鼻子一酸，捂着眼睛的手还来不及清理掉那些冰渣子，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第280章 洗白了凛冬霜狼27
这天气有多冷？
凌煌眼泪不断的涌出，迎着风雪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就凝结成了冰晶。
冰晶眨眼间磨在眼球上，很难受，整个眼眶都冻的生疼。
可凌煌就是止不住泪，脑子里总是盘旋着一句话：怎么办？离岩太可怜了。
“哎你别哭啊。”离岩凑过来难过的盯着凌煌的脸看，“这么冷，哭成这样，看着好可怜啊。”
“离岩，我……我……”凌煌想说对不起，想说以后会加倍对它好，请它别太难过。
它越是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凌煌就越难受，心拧成了麻花，又被几把尖刀在里面扎成马蜂窝的感觉。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可说出对不起就等于又翻出了离岩刻意逃避的事。
凌煌并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失控的捂住脸啜泣，话全部堵在喉咙里让他憋的想要发疯。
“别哭了。”离岩声音也带着哽咽，用鼻尖顶开凌煌捂着脸的手，温热的舌尖轻轻在他双眼上舔舐清理那些冰碴和眼泪，“你哭的我心里好难受，我不想看你哭，不想看你这么难过。听我的，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还是最好的伙伴。”
但是明明这一人一狼都很清楚，回不去了。
任何困难，再艰苦的绝境，凌煌都有信心和勇气能够克服。
唯独这样诛心的境地凌煌最无力应对。
人心都是肉做的，离岩这通了人性的狼心，更是热烈温暖的让凌煌想要用尽全部力气去好好保护。
谁能想到会有什么前仇旧恨？
谁又能想到就是原主带着猎人杀了离岩父母？
如果，哪怕，离岩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它有那么一丁点对凌煌的仇恨都好，他心里可能还可以好过些。
然而离岩却独自把情绪都咽下去了，反过头还来关心凌煌是不是在哭。
【这个，阿煌，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剧情会这样发展，一开始瞒着你也只是好意。我跟主线商量了一下，这次算我头上，我给你100积分，换洗掉离岩这部分记忆，这样就……】
[不要洗他的记忆，别再编排它了，让它做它自己。]凌煌抱住离岩的脑袋把脸深深埋进它颈窝中，[可以的话，帮我换离岩一生平平安安。]
【没有这种兑换项目啊，如果一定要帮他换，换他能听懂人类的话怎么样？】
[也好，换吧。]
就算不能说对不起，至少凌煌可以对他说点别的。
【兑换完成。我不打扰你啦。】
[滚吧。]凌煌不再心语，凑到离岩耳边轻声说：“离岩。”
“嗯？”离岩耳朵动了动。
“这不是我第一次说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凌煌更加用力抱紧离岩，“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我。”
离岩身体僵硬了许久，微微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不要离开我。”凌煌用力搓着离岩后颈的毛，“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可还是想要你答应我，别离开我。”
等离岩又沉默了很久，凌煌听到它叹了口气，“我是狼，你是人。”
凌煌身体力气一下就被抽空了，他松开离岩滑落着跪进雪地里。
离岩垂目看着凌煌，红色的眸子里有不忍。它慢慢调转身体的角度，帮凌煌挡住风雪，却也么都不肯做出凌煌想要的，不会分离的承诺。
第281章 洗白了凛冬霜狼28（2W红豆加更）
瓦尔港的灯塔塔尖在雪埋的海岸上高高耸立。
凌煌和离岩合力从雪地向下挖掘，疏通一条去往造船厂的隧道。
从凛冬到来时尚未完工的两艘舰船上拆下两块热能核心，又搜索一遍找了些可以维护能量塔的配件机油，装载完毕后，离岩问凌煌是否马上回营地去。
脚下的绿箭头还没有指向回程的路，凌煌跟着箭头继续寻找，低声问：“你会陪我回营地去，对吗？”
“我会护送你回去。”离岩抖擞一下身上的被毛，“然后，我要回族群去看望爷爷。”
“看望完爷爷之后呢？”
“不知道，如果爷爷需要我继任狼王，或许……”
凌煌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藏不住感情纠缠不清的人，如果面对的是一个人类，凌煌肯定会就此打住，让对方去自己选择。
可离岩不一样，他在凌煌眼中还是个两岁的小狼，它那么单纯，怎么去继任狼王？怎么去带领一群狼艰苦求生？
就像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养大的孩子，要放它去流浪。
“或许？”凌煌睁眼，视野一片模糊，“或许就不回来找我了，或许就要与人类划清界限，或许以后再碰面就要带着霜狼群把我当成猎物来追赶撕咬对不对？”
“……你别这么说。”离岩也停下脚偏过脸看着凌煌，“你了解我，我不会对你……”
“我不了解！”凌煌憋回眼泪瞪着离岩，“我了解你吗？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吧？你如果要走，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到营地去，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
不想无理取闹的，一点都不想。
凌煌只是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更不知道被离岩藏起来的究竟是厌恶是憎恨，还是什么凌煌无法想象的更可怕的心境。
见离岩垂头不答，凌煌心中犹如寒风过境，苦笑着转眼看着箭头，“算了。”
“什么算了？”离岩问的很是情急，“你希望我说什么？我现在能跟你说什么？”
“把爪子上的松木毛毡球还给我。”凌煌被离岩问的情绪失控，混乱不堪中跑过去蹲下上手要接那狼毛做成的玩意。
离岩跳开一步震惊的瞪着他，“凌煌！”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以前怎么不叫？”凌煌再次冲过去抓住狼的前足，“现在突然叫我名字是想表达什么？你不如直接跟我说再见，不，说永别好了！”
“你别闹好不好？”离岩又往后退退，可松木毛毡球其中一颗已经被凌煌死死攥住。
毛绳被剧烈扯动，勒疼了狼的腕子，更像是勒住了凌煌的脖子。
“别闹了。”离岩叹息着一把推翻凌煌，紧跟着两只前足按上凌煌的肩膀。
硕大的狼头凑过来仔细嗅过凌煌脸上每一寸皮肤，嘴巴停在凌煌耳畔，“不会永别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
凌煌把手覆盖在眼睛上，嘴角不断颤抖着，“我不放心你，我怕你管不了狼群被欺负，怕你出去捕猎遇到野熊打不过会受伤，怕你再遇到什么没迁徙去北方的猎人，猎人有枪……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养了我两年，对我的好我都铭记在心。”离岩鼻尖轻柔的磨蹭凌煌的脸颊，“我保证，一定好好活着，你别这样了，我受不了。”
凌煌想说他更忍受不了，想一想以后醒来不见狼，入睡不见狼，吃饭发呆都没有毛绒绒的家伙陪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牵挂惦念，是担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