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奴婢真的没有去招惹十四阿哥,奴婢昨儿个只是和太子爷在围场骑马时巧遇十四爷和十四嫡福晋,奴婢根本连一句话都没跟十四爷说过!”顿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补充:“当时,除了太子爷之外,巧……不,九公主和驸马爷两人也在,他们也可以为奴婢作证的!”
“是这样吗?”这回轮到四阿哥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他停下脚步,意有所指地追问:“你们俩真的一句话都没说过?可爷怎么听说十四弟妹昨儿个从围场回来就被十四弟下令禁足,难道这事儿也跟你无关?”
陶沝被他最后这个问题堵得当场一滞,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接下去道:“四爷,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主动去招惹十四爷和他那位嫡福晋……”
“那你的意思是,昨儿个是他们主动来招惹你的?”四阿哥就是四阿哥,一下子就听出了陶沝话里的重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见四阿哥追问,陶沝这厢扁扁嘴,将昨日在围场上发生的事情经过都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昨儿个太子爷带奴婢去围场骑马,正好遇见了九公主和驸马爷,之后又看到十四爷和十四嫡福晋也在不远处骑马,只是十四嫡福晋的那匹马中途莫名发了狂,差点把她从马上摔下来,当时幸好十四爷身手了得,反应及时地接住了十四嫡福晋,福晋才得以安然无恙……”
“只是这样?”四阿哥显然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简单。“那之后呢?”
“之后……”陶沝歪着头努力回想,“驸马爷发现十四福晋的那匹马被人扎了一根银针,太子爷当时还询问十四爷是否清楚是谁下的黑手,奴婢那时候也跟在太子爷身边,见十四福晋惊魂未定,就问要不要去请太医过来,谁想十四嫡福晋一见到奴婢,脸色立马变了,之后还硬要和奴婢比赛马,可是奴婢根本不会骑马,所以就说愿意主动认输,但那位十四嫡福晋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不依不挠地坚持要跟奴婢比赛,最后太子爷看不过去了,就出面替奴婢解了围……”
“只是解围这么简单?”尽管陶沝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但四阿哥的关注重点却似乎只停留在她最后的那三个字上。
陶沝听出对方夹杂在语气中的浓浓怀疑,不禁干笑两声:“至少,在奴婢看来只是单纯的解围而已……奴婢发誓,太子爷当时绝对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就是让十四爷回去后好好管教十四嫡福晋来着……”
四阿哥闻言抽了抽嘴角,没接话,但看向她的眼神却默默起了变化。
陶沝觉得他此刻看自己的目光就犹如是在看一个扫把星,心下顿时一阵冤屈——
“奴婢说的是真话,若四爷您不相信,大可以去向九公主和驸马爷求证……”
尽管她说得言辞凿凿,但四阿哥那厢似乎没有再搭腔的意思,只迈步继续往前走,陶沝见状也连忙追上前去跟在前者身侧亦步亦趋。
沉默半晌,陶沝这厢又忍不住再度开口:
“四爷,奴婢能问您个问题吗?”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并没有开口拒绝的意思,又立即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道:
“十四爷和他那位嫡福晋的关系好吗?噢——奴婢是指他们两人成亲之后……”
四阿哥闻言不自觉得扬了扬眉,似是有些意外她竟会直接提出这样敏感的问题。但他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做了回答:“倒也说不上好不好,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两人不和,而且,十四弟妹为十四弟生了两个小阿哥也是真的……”
陶沝权当没有听出四阿哥藏在这句话里的深意,仍自顾自地往下追问:“那十四嫡福晋和十四爷府里的其他几位福晋关系融洽吗?”
这个问题显然比上一个更加直接深入,四阿哥忍不住蹙起眉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奴婢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知道对方定是想歪了,陶沝很无奈地摆出一脸无辜模样,“昨儿个九公主的驸马爷从十四福晋骑的那匹马上发现了银针,十四嫡福晋也差点因此受伤,难道这不是有人想要谋害她吗?”
四阿哥闻言愣了好一会让,终于弄明白陶沝今次想要探查的重点,他停了停,却又答非所问:“十四弟今次只带了十四弟妹一人出宫!”
哎?陶沝一时理解无能,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四四大人的意思是,既然只有完颜.飘絮一人跟了过来,那对她下手的人肯定不会是十四阿哥的其他妻妾。
可是这个结论也是有漏洞的,陶沝不甘心线索就这样轻易断了——
“如果是她们之中有人暗中唆使别人下手呢?就像之前在翊坤宫……”
话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又赶紧收住。可惜四阿哥那厢已经听到了,脸上的神情顿时起了一丝变化:“呵——爷倒是差点忘了,听说你之前被皇阿玛遣去翊坤宫帮忙时,好像替九弟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呢……”
“呵呵——”陶沝自然听懂了对方话里的那抹嘲讽之意,忙不迭地开口为自己辩白:“四爷明鉴,奴婢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想来您也有所耳闻,九爷新纳的那位庶福晋一直明里暗里地针对对奴婢,奴婢也只是单纯求自保而已……”
听她这样一说,四阿哥当即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儿,跟着,突然语出惊人:
“你在翊坤宫待了那么久,难道九弟一点都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陶沝的大脑神经反应显然和她家四四大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当即一脸懵懂地反问。半晌,她终于回过味来,下意识地低头回道:“九爷对庶福晋宠爱有加,眼里也就只有庶福晋一个人,自是不会分暇来搭理奴婢这个赝品的……”
四阿哥被她口中的“赝品”两字激得再度抽搐了一下嘴角,跟着话锋突兀一转:
“你为何不肯向九弟表明身份,难道,他真的是当年害死你的帮凶?!”
这“帮凶”一词一出口,陶沝心中当场一惊,下意识地脱口反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晚,她的确曾在太后宫中当着康熙、太后和宜妃等人的面,公然指责九九就是三年前那场意外的帮凶,可是四阿哥他当时不是已经和八阿哥拖着十四阿哥走了吗?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她当时说过的话的?
相较于她此刻惊愕到极点的表情,四阿哥的脸上却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意,末了又云淡风轻地抛来一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陶沝怔住。
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指那日在场的人员里也有他的人?呃,四四大人果然高深莫测……
见她没有立即接话,四阿哥那厢也趁势又追问了一句:
“还有,你说现如今的这位九弟妹就是当年害死你的凶手?究竟是真是假?”
闻言,陶沝顿时狠狠咬了咬下唇,又默了一会儿,方才仰头重新对上四阿哥审视的视线:
“那四爷相信这话吗?”
四阿哥没有错过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哀伤,愣了愣,随即轻轻吐出四个字:“半信半疑!”
此语一出,陶沝这厢莫名笑了起来,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回道:“既如此,那四爷就再多信两分吧!”
她这样的反应明显有点反常,四阿哥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个中缘由,而是换了另一个问题道:
“那太子呢?你既然那么想要他的命,难道他也是当年害死你的人么?”顿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意味深长地添上一句,“只是,若真是这样,那他如今对你的态度可就说不过去了……爷可是得到消息,他甚至有意立你当新的太子妃……”
什么?!
四阿哥最后这句话听得陶沝后背莫名一凉。四四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若说他知晓当日在太后宫里发生的那件事还勉强可以解释,虽然康熙皇帝曾严令当晚的事情不得外传,但毕竟人多嘴杂,想要流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太子对她说立妃那些话的时候,房间里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唯一有可能听到的就是守在大门外的荣泰——难道,他也是四阿哥的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陶沝全身的血液顿时冷了半截。
因为她和太子说话的时候,荣泰大多数都会在场,虽然隔开有一段距离,但保不齐他还是能听到些什么。而且如果他真是四阿哥的人,那四阿哥今日特意对她说这句话的用意,显然也就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威胁她,让她以后不要对自己有所隐瞒,否则他也可以从别的渠道探听到事实真相——万一她有所隐瞒,那她到时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