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诗心下一惊,急忙掩饰道:“夫人气度威严,自然令我等心生敬畏。”
蓝铮似是不屑地哂笑道:“满手血腥杀伐之气,自然令人生畏!”
慕若诗见他竟如此公然嘲笑二龙首,好似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不禁暗自称奇。
蓝铮仿佛并未觉得自己适才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尚不以为意地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沿着蜿蜒的山道又走了数十里,回环往复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清新雅致之地。
蓝铮指着前方那翠竹环绕的院落道:“这是夫人亲自为你择的住处,料你应会喜欢。里面侍女仆从一应俱全,若有什么需要,你大可吩咐他们,不必拘谨。好了,你去吧。明日清晨,自会有人为你引路。”
慕若诗急忙拱手道谢。
蓝铮也不客气,微点了下头,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止了步,道:“你我也算得上有些同门之谊,若有什么难处,你尽可前来寻我。”他用手一直对面的山头,道:“我就住在那半山腰处,门前立一石缸的便是。”说罢,也不待慕若诗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快步疾行下山了。
回想起数日之内接连发生的种种情形,慕若诗心中无端生出万般感慨。
稍稍平复了一下这五味陈杂的心情,她便缓缓回过头去,望着这个陌生的“新家”,心头隐隐泛起了一种隔世之感,仿若之前在唐门的过往皆如梦幻泡影一般虚幻。想到临走之前明月心最后道出的那句话,她的心头不禁微微揪起,暗道莫不是要她即刻前去对付四盟?
虽然这种情况她早已料到,但初来乍到,她并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对付那些曾经并肩而战的同袍好友……
“请问……是慕姑娘吗?”这时候,一女子怯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若诗被打断思绪,不由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另有一条隐蔽小道掩埋在树后,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方。一个青衣婢女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样子看似十分无害。
慕若诗微微疑惑道:“在下正是慕若诗,却不知姑娘是……”
“婢子乃先生的侍女。先生得知慕姑娘大驾光临,特遣婢子前来相请,望姑娘赏光移步。”青衣婢女躬身答道。
“姑娘口中所称‘先生’究竟是哪位?又因何事唤我?”慕若诗问。
“这个……婢子也不清楚。姑娘随我来了便知,请吧!”青衣婢女避重就轻地回答,随即便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任凭慕若诗思索,却并不出言催促。
慕若诗想着多思无益,既然她来到了这里,那么该来的迟早会遇上,且不如先随这丫头前去瞧瞧,到底是何人这么急着要见她?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便随着那青衣婢女离开。
只见青衣婢女带着她尽捡偏僻小道前行,仿佛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一般。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来到了一间雅致竹舍之前。
竹舍看似甚是简陋,里外似乎也无人看守。正当慕若诗疑惑之际,只听其内一声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贵客既然来了,何妨入内一叙?”
慕若诗听着这略显苍老的声音,一面猜测着那人的身份,一面一脚跨步入内。当她看到眼前这人之后,一向镇定的双眼竟也不禁掠过一丝极度的诧异和怀疑……
第二日,待到慕若诗梳洗并用过早饭之后,早有一位侍女立在门外恭候。
慕若诗随着那侍女来到了一处楼阁之前。她身形忽停,稍稍抬首望去,只见楼前匾额上书“惊涛阁”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惊人。侍女引着她上楼,当她踏上顶层的最后一级阶梯之时,竟发现楼内早已坐着几人。
当中而坐的正是明月心,她的身旁两侧各列着五六把椅子,其中四把椅子之上已坐了人。上首处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只见那人鹤发童颜、满面红润,一双看似平淡无奇的眸子实则精光内敛、暗藏机锋,令人一望便知其功力深不可测!
其余三人乃是一男两女,其中最为年轻的女子便是孔冶儿,慕若诗曾于东平郡王府内见过她一面,她此刻坐在椅子上面东张西望,悬于半空的双脚不住地摇晃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妹妹之色,毫无龙首的威严气度;另一女子面如秋水、肤色白腻,虽然年纪较孔冶儿为长,却容色艳丽胜之百倍,虽与明月心同处一室竟丝毫不见逊色。依慕若诗看来,她二人一个孤芳自傲睥睨天下,一个眼波流转柔情似水,恰恰平分了这满室秋色!
相比那白须老者的深沉内敛、二位美人儿的争芳斗艳,剩下的那名独自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紫衣男子便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交锋
明月心本来身形慵懒地歪在椅子上,见慕若诗来到,立刻坐直了身子,微笑着向众人引见,又分别向慕若诗介绍了在座诸位。
原来那精神矍铄的老者居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晓生,在青龙会中位居第三;那位容色与明月心不相伯仲的美人正是五龙首白云轩;而那位神色阴沉、沉默寡言的紫衣男子则是青龙会的四龙首,洛阳四公子,萧四无。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分坐两旁,除百晓生神色从容之外,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神色中俱是一副迷惘之色,看来明月心并未将今日召集大家的目的事先说出。
“今日请诸位过来,一是让大家认识一下新朋友,二是商议本盟下一步的计划。”
“依妾身之见,二龙首有什么命令不妨直说便是,反正我们几个今日来此,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该怎么做不还是全凭你独断专行?”白云轩檀口轻启,温软的语调不疾不徐地从她的口中倾泻而出,仿佛一支美妙的曲子,沁人心脾。
“怎么,云仙子可是对我有所不满?”明月心难以忍受这位曾经的情敌出言挑拨,不由秀眉一挑,微愠道:“有什么看法,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如此怪腔怪调,不是吗?”
“二龙首位高权重,妾身只是忝列第五的小角色罢了,又怎敢有所不满?”白云轩讽刺道。
明月心正待张口反击,这时候,一直静默以待的百晓生缓缓开口打断:“青龙会的崛起过为迅速,眼下早已引得武林之人心存忌惮,四盟八荒为此达成共识,放下争斗、同仇敌忾对付本盟便是最好的例证。老夫认为,为今之计,当以分化四盟为重,否则一旦令他们放下戒心、集四盟八荒之力对付本盟,那么青龙会之势危矣!”
“先生此言,不免有些危言耸听!”萧四无冷冷地道,“十二堂口极为隐蔽,三百六十分舵数十万教众潜藏以待,即便他四盟齐心,要想探得咱青龙会真正的实力,还早着呢!”
“岂不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四公子,青龙会虽暗中发展壮大起来,但此时尚不是同四盟正面交锋的时机,须知遇事当早下决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有先生在此神机妙算,哪里差得了这一时半刻?”萧四无转过头来,身子“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抱拳向明月心请命道:“夫人,大悲赋一共六式,青龙会已得其三,何不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剩余几式?不过是区区几个盟会头子,想也费不了多少手脚、耽搁不了多少时日!先生之言虽然有理,毕竟耗时日久,咱青龙会等得,只怕其余三盟盟主却等不得!如若他们趁机将大悲赋藏匿起来,那咱大伙儿辛苦这许久,岂非得不偿失?”
明月心暗自点头,缓缓而道:“不错……”转而又对百晓生安抚道,“其实先生尚不必有如此顾虑,咱们既要从四盟盟主手中夺得大悲赋,必然要与四盟动手——两件事本就混为一谈,与先生之计并立而行,岂不两全其美?”
百晓生知道她一向刚愎自用,决定了的事情,必不肯听他人置喙,于是只好微微一笑,抚须而道:“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明月心见他不再反对,心里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水龙吟,寒江城,帝王州……”
众人听她喃喃念道,似乎对先向哪一盟会下手有些举棋不定。
这时候,白云轩忽然插嘴道:“帝王州有叶知秋坐镇,有他亲自掌管手中那式大悲赋,此处最为棘手,若无万全之策,大可先放一放!至于寒江城的那式大悲赋,我倒认为,此事理应向先生请教才是。若连先生也不知晓其下落,那么可想而知,此物隐藏之处必不易查探,也可暂且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