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宦+番外(52)

作者:沉九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众人瞧着戏自然你一句我一句说些应景的话与淑妃听,唯独程舒怀阴阳怪气冷哼一声,直言:“夫妻情深那也得是夫妻吧,但纵观这偌大禁庭,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自称是皇上的妻?妹妹我虽然入宫时日尚短,但也懂规矩,还请姐姐们千万勿怪我直言不讳。况且皇上心意玲珑多变,谁能猜得准,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人吃菜也总有腻了的时候,不喜欢了那就是不喜欢了,何必自欺欺人呢,累得慌,你们说是吧。”

她说完便径直起身告退,手上摇着团扇袅袅出了云和殿的大门,任里头再如何气得天翻地覆,晚上照样是她趾高气扬乘着銮驾往承乾宫去,谁也奈何不得。

皇后听闻此事命粟禾给景元宫送了一尊观音像并一本佛经,特意教粟禾嘱咐她一句:闲来无事便在宫里多抄抄佛经修身养性,再拜拜菩萨也好保佑她早日怀上龙胎,没事别往外跑。

程舒怀不知有没有明白皇后的意思,总之收了礼第二日便又殷殷跑出来往栖梧宫来了一趟,说是谢恩......

她见了皇后又谈起给她哥哥程嘉许回信之事,皇后实在不胜其扰,念及晏七过些日子也该出宫一趟了,便点头应允了。

第二日晏七奉皇后之命前往内府局办差,路过御花园时正巧与程舒怀碰见,她忙唤了声叫住他,又派了贴身的婢女过来神神秘秘请他移步。

晏七只好从命,跟着婢女与她一道行到假山后头,恭敬见过了礼,未有多言便问她所为何事。

程舒怀这会子笑得没什么心眼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我的回信写好了,原本正要去栖梧宫里找你呢,刚好现下遇上了,你便拿去吧,我还要去含元殿侍奉皇上,今儿就不去拜见皇后娘娘了,你回去替我带句话问个安就是。”

皇后原本点过头的事,晏七也不作他想,收下信应了声。

程舒怀没旁的事自然也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搭着婢女的手转身绕出了假山,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却不见淑妃自远处的假山后头正绕出来,景元宫与栖梧宫一个是她的眼中钉一个是她的肉中刺,眼下凑在一起,真是怎么都教人不舒服。

“他们在那边偷偷摸摸做什么呢!宫妃与奴才私相授受,本宫这就禀告皇上去,看她还怎么嚣张跋扈!”

她方才瞧见个影子就把自个儿恼得气涌如山,紧咬银牙,双手握成拳气冲冲便要去含元殿。

敏欣见状忙拦住她,这主子不蠢,只是先前受了程美人的侮辱这时候便开始失了理智了,晏七模样又生得好,便容易教人想入非非。

“娘娘快别冲动,您现在过去也是口说无凭啊,咱们只看见他们一同从假山后出来,旁的什么都说不清楚,到了皇上跟前,万一她再反咬一口说您攀诬与她,您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问倒把淑妃问住了,怔住半晌,忿忿道:“难不成就这么饶了他们?”

敏欣当然摇头,“捉贼要拿赃,您得手里先拿着证据才好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们,否则,过不过得了皇上那关先不说,皇后又如何肯袖手旁观。”

话说到这儿已是彻底的偏了,但二人谁也没觉得离谱,只道是心之所念见之所限吧。

今年的天气热的早,刚及盛春的尾巴上,正午时分的太阳便已有些灼人的势头了,栖梧宫后院的荷塘里开始有蜻蜓不时掠过,在镜子似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澜。

这日是晏七与程嘉许先前约定碰面的时候,他清晨出宫,眼下凑着满身的热气匆匆回来,方才踏进长廊的入口,便见皇后独自倚在围栏边,单手撑腮寥寥望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手中握着消息,步子也急促,与粟禾在游廊中碰了面才听她告知了声,“外头派人来说是三公子今日回府了,他眼下应该正在御书房觐见皇上。”

晏七闻言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消息,心头猛地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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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那单薄的几张信纸忽而似有千斤重, 他拿在手中, 沉沉呼出一口气,拢一拢心神才缓步朝她走过去。

“娘娘......”晏七温声唤她, 踟蹰着将信笺递过去, 话音轻缓地像是亭中的微风, “程指挥使派出去的人寻到了从前在衡州院子里伺候过的嬷嬷, 张晔与姜侍郎一应过往都在这里头了。”

一应过往……四个字简单明了, 有过往才有如今的处心积虑,所以他们确是同谋。

皇后回过头来, 正午的阳光落在信纸上一霎有些刺眼,她皱着眉侧过去些, 一边伸手来接, 一边轻问了句:“你看过了, 可知道他今日已回来了?”

她低垂着脖颈细细查看那信笺的内容, 内敛惯了的人, 纵然面对惊涛骇浪, 面上也仍旧平静得像在看一封普通的书信。

晏七颔首回说已知道了,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她随即又吩咐了句:“教粟禾派人去御书房传话,就说本宫与姜赫阔别许久, 请皇上恩准他前往御花园朝鹤亭觐见。”

这会子要与姜赫见面?

他闻言没立刻去办,一双眼睛忍不住殷殷望向她,眸中尽是掩藏不了的担忧,迟疑问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皇后抬眸看他半会儿,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耐性又解释了句:“本宫不论再如何厌恶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刀剑相向,只是过去这些时候从来都是本宫在明他在暗,本宫猜测了太久不想再猜了,索性听听他怎么说。”

派去前往御书房传话的人很快折返回来,说皇帝已然恩准皇后与姜赫兄妹在朝鹤亭相聚。

临踏出宫门时,扶英还在庭院里与几个小婢女荡秋千,是皇后的意思,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三哥已回来了,也对姜赫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陪同皇后前往朝鹤亭的一路上,晏七到底对姜赫生了好奇,迟疑了会儿还是逾越地问了句,想知道皇后最初对姜赫究竟是何印象,却只听她干脆利落说了两个字:“厌恶。”

厌恶到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

晏七心下会意,便不再多问了,于是不论曾经听扶英说过姜赫多少好,他在心中便已给了那人一副能令人见之便不喜的丑恶嘴脸。头回便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厌恶感,不得不承认他如今确实满心满眼都是她,喜她所喜,恶她所恶。

但直至到了朝鹤亭,亭子里立着的贵公子款款回过身来冲皇后笑了下,欠身行礼,晏七看到他并没有令人不喜的丑恶嘴脸,反而与皇后站在一起要比任何人都更“像”一对亲生兄妹。

两个人的长相其实并不十分像,却奇异的给人一种同根同源的相似感,另一方面他们却又诡异的相对,就像是一根藤上开出的两朵花,一朵是良药,而另一朵是剧毒。

但当他看着皇后的时候,那种眼神会让晏七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愤怒感。

那不是在看妹妹,甚至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珍玩,带些不加掩饰的观赏,但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她毁掉,这样的目光教晏七感到不安。

“皇后娘娘,许久未见了,可还好吗?”

他嘴角带着张扬的笑,说话时的神情像极了故人叙旧寒暄。

皇后冷冷瞥他一眼,半点不愿多作无谓周旋,径直绕过他往亭中的石凳上落座,“不如你先说说在衡州那些年,张晔是如何对你们母子有恩,而你又是如何利用完他转身便杀了他全家的?”

“你还为他打抱不平?”

姜赫仿佛听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说着话撩袍子在她对面落座,摇头,说她所言不对,“更何况满帝都谁不知道,灭了张家满门的可是你的人,徐良工也认罪了,况且当初将我远远儿打发到北境的也是你,这些时候我人都不在,你给我按的罪名倒是不少。”

“良工为何会认那莫须有的罪名你不清楚吗?”皇后轻嗤一声,“少跟本宫兜圈子,如今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做作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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