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晚上江溺一如往常般睡不着,他想到了此刻本该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顾池,可现在的顾池没有光了。
江溺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焦躁不安,想杀人也想杀自己。
他前所未有的厌恶自己。
那只怪兽在侵蚀他的灵魂。
他怎么这么恶心啊。
江溺恨死自己了。
该死的是他。
顾池要活着。
江溺死了他才能活着。
他会死的,但不是现在。
时间,再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他浑浑噩噩的翻身下床。
江溺知道顾池睡眠浅,出门时也轻手轻脚。
然而这天深夜他的脚步定在了楼梯拐角处,借着黑夜遮挡住自己的身影,他没敢出现,因为他看到他的少年正坐在钢琴前面……抽烟。
那样熟稔又自然,明显已经很久了。
那一瞬间江溺痛到说不话来,双眼从未这样酸涩难堪。
月光透过落地窗打在那架月白色的钢琴和清绝的少年身上,钢琴泛着冷色的光泽,格外高傲美丽,而少年斜倚在钢琴旁,背对着江溺,江溺却已经看不到他身上任何的色彩了,即使被月光笼罩也不再温柔而绝冶,那本该跳跃在琴键上的修长手指间夹着香烟,他终是染了尘灰。
落地窗上的小窗微开着,风吹动少年凌乱的发,卷走了那些淡白色的烟雾,像是携走了一场尘世风雨。
江溺看着顾池的背影看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不动声色的上了楼。
可他后来几夜未眠。
之后苏凭川告诉江溺这些烟都是他带给顾池的,江溺没有质问苏凭川,只是问他为什么给他带这个。
苏凭川说:“给他一点时间吧。”
江溺初开始时不懂,他想了很久才明白苏凭川说的“给他一点时间”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阻止。
他得给顾池私人空间,也要把时间还给顾池。
也该把未来还给顾池了。
就在江溺以为最差也不过如此之后,某一天他看见顾池将一个小盒子丢进了别墅外的垃圾桶里。
江溺看到顾池凝视了它很久,也摩挲了很久,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珍重又爱惜的东西,可最终还是那样决绝的扔了进去,他走得那样果断,仿佛再也不会回头。
江溺没忍住,第一次和变态似的翻了一次垃圾桶,也拿到了那个蓝色的小盒子,他打开来看,手抖了一下——
这是顾池爸爸给顾池留下的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68章 068 将溺
希望未来即使我们分开,
我也能以某种方式成为你的回忆。
……
顾池生日那天南阳罕见的下了一场雪。
这个既炽热又冰冷的城市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街道银装素裹,暮雪皑皑,天与地终于变成了同样的颜色。
江溺今天起的很早。
“江爷,您真的要去?今天下大雪,路面积雪多,车胎容易打滑,只能慢慢走,而且这天气这么冷整个南阳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啊。”张鹤忍不住提醒道。
江溺瞥了他一眼,沉默的穿上风衣外套。
这些日子他脾气是越发好了,好到往常对他的话说一不二的张鹤都敢擅自对他的决定做出评价了。
不远处张鹤接收到江溺凛冽的目光,立马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但江溺临行前他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让我送您去吧,实在不行您也可以随便找个人送您去啊,高憷呢,高憷最近去哪了?”
江溺不耐的啧了一声,偏头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还怕我死在路上了?”
张鹤背后寒毛直竖,憋了半晌还是壮着胆子道:“您还未成年,驾照都没有呢……”
江溺终于没忍住,一脚已经过去了。
这一脚不重,但张鹤还是被踢得踉跄了一下,瞬间紧闭不言,识相的闭上了嘴。
江溺冷笑道:“这他妈还要你提醒?不牢你费心,你给老子好生看着顾池,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的脑袋开花,我很快就回来。”
张鹤两股战战,啥也不敢多说了:“是!”
仅是一夜,路上就已遍满了积雪,路的确不太好走了,但好在江溺当年和死神打交道惯了,这些都是小场面。
毕竟当初为了逃命还要开着车在山林里面上蹿下跳呢,也他妈照样活下来了。
江溺只开了一段路,绕开收费站在南阳某个路口和莫宴书汇合。
莫宴书今天穿的花枝招展,花儿都没他娇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选秀,脸上带着副遮了半面的墨镜,坐在敞开的金色劳斯莱斯里,这人骚是真的骚,狐狸都没他那么骚,也难怪付冬一度自我欺骗自己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个二货。
莫宴书此人,风月场上的一把好手,他们这群人中时尚的领头人,也是真正的公子哥,骄奢淫逸,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完就跑概不负责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可还是有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前仆后继,原因无他,这人长得好家室不凡,就是一个衣冠禽兽,只是一不小心失了马前卒,栽在了付冬手里。
只是可能谁也想不到他是帮警局做事的人,专门负责犯罪心理,不过不是正式警员,就是个闲职教授,学历骇人,国外的心理专家在这方面都对他五体投地,之前那桩震惊国际的贩毒案就是他解开的。所以市局轻易也不敢请他,有实在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才会提礼上门,正好碰上莫宴书心情好的话他才会在破案的同时顺便带着学生走走现场什么的。
江溺和他能打上交道那就是个意外。
第一次见面此人就抓着他说:“让我治疗你吧。”
怎么听怎么像一个神经病吧。
后来他锲而不舍,终于……认识了付冬。
江溺嫌莫宴书烦,就把付冬推出去,付冬也嫌他烦,但他要是烦起来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喜欢干架,说到底那两人就是不打不相识。
孽缘啊。
“你又换车了?”
江溺皱着眉看着眼前那辆骚气十足的金色劳斯莱斯,脸上的不爽就差行动到手脚上了。
莫宴书也知道江溺不喜欢他这种骚到极致的奢靡,嘿嘿一笑说:“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我前段时间……”
“我知道你前段时间穷,把家里的车都卖了只剩下这一辆了。”江溺面无表情。
“……”
江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这个谎言在上上次开那辆粉红色的法拉利的时候已经和我说过了。“
“……”
靠,还有这么一回事吗?
江溺看着他摊手:“所以现在怎么办呢?”
莫宴书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试探问道:“……要不,我换一辆?”
江溺嗤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呢莫教授,是想让我把你的小车库炸了吗?”
“……”
莫宴书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这位爷是个实干派。
想当年他因为年少无知顺手摘了他家一枝花,当时江溺就笑了:“你干什么呢莫先生,是想让我把你家后院的草拔光吗?”
当时莫宴书当然不信,还不屑挑衅:“你试试。”
第二天他大费周章从法国搞过来的那些绿植被拔得干干净净,完了以后这祖宗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他对花粉过敏,为了“赔礼”,很大方的给他搬了一个后院的玫瑰花,他不敢再得罪这祖宗把那些玫瑰弄走,只好搬了家,现在那些玫瑰还跟大爷似的杵在那儿呢。
“开我的车。”江溺淡淡道。
莫宴书松了口气,点头如蒜捣:“好的好的。”
只是江小爷路过的时候还是怎么看这辆闪闪发光的车怎么不顺眼,顺脚就踢了过去,那一脸嫌弃让莫宴书心惊胆战。
“啧,骚逼。”
“……”
外面是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路上车辆少了很多,黑色的迈巴赫低调而沉稳地行驶在这片白里,黑白相映,车身便格外显眼。
车内开着暖气,并不觉得寒冷,只是天冷路滑,路面积雪过多了些,也不知道要在路上耽搁多久了。
“我看看时间,现在才早上五点半……我靠,江溺你真他妈绝。”莫宴书困得在副驾驶座上直打哈欠。
莫宴书这车开了一段就困得不行了,怕路上出问题最后车还是给了江溺去开,这段路偏远,又正逢下雪,所以不怕被查查到了也没江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