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上次朱娅这么急切的叫他的名字时,是她在房里发现了一只老鼠。
上上次是发现了一条黑虫,每一回她的声音都弄得他心头一紧。
这回,安云召淡定地放下木锉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木屑,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院。
“怎么了?”
朱娅想的是既然迟早要告诉安云召自己的秘密,不如先趁这个机会做个铺垫。
她朝安云召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往木井旁走。
“你快过来,快过来!”
朱娅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惊讶,她眉头紧锁着,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你看井里面有什么?”
安云召被朱娅的话弄的有些莫名,完全被她推着伸头往井里瞧。
看见里面离井口很近的水,虽然也很惊讶,但并没有朱娅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旱灾过去了?
这是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但是转眼看见地上冒出来的野草又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吧。”朱娅紧盯着他的脸,以为他会露出十分惊奇的表情,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他看上去很理智冷静。
“咳,这样我就有水洗澡了!”朱娅见他蹲下去摸地上的绿草,知道他可能感觉到哪不对劲了。
第7章 摊牌
安云召盯着地上横生的野草,好一会才站直身子,而后眼睛直直地望向朱娅,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朱娅莫名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空气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良久,两人都没有出声,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僵持着,最后朱娅实在眼干坚持不住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眶,而后又撩了把头发,用手挡住安云召的视线。
“你别再这么看我了,我摊牌,这些都是……”
朱娅话音一转,手指向在草里欢腾打滚的蠢儿子。
“都是它干的!”
安云召看向地上的小黄狗,它的嘴角还衔着一根野草,眼睛紧盯着在草丛中移动的小虫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灼灼的目光,伸出爪子试图踩死那只快要爬到它毛上的虫子。
“它?”
“嗯,它其实是吉祥物,也可以说是一条神犬,有了它就能保一宅兴旺,这水就是因为它住在这的缘故。”
朱娅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一样。
吉祥物在地上又翻了个身,抖搂几下身上的杂草,朝朱娅走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脚上。
这个品种的狗安云召自然没见过,要是说朱娅和它之间真的有一个是存在问题的,他自然更倾向于后者。
“我们说的话它能听懂?”
朱娅低头看着正在咬她鞋子的蠢儿子,忍下想要敲它脑袋的冲动,她闭了闭眼违心道:“差不多吧。”
安云召又看了几眼朱娅,见她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在扯谎,最终选择暂时先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她的狗并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神犬,这需要安云召慢慢消化,他回到院中劈了一堆柴,然后为朱娅烧热水。
因为朱娅没有换洗的衣服,安云召找来了他娘以前的衣服。
朱娅摸着手里白色的衬衣,手感顺滑,款式就是现代复古的样式。
这和她想象中的六零年代农村人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样,也让她更加好奇安云召家之前是什么状况了。
“你娘的审美挺好啊。”
正在倒热水的安云召垂着眸默不作声,他娘以前是非常爱美的,她的衣服都是他爹带着她去县城买的。
那个时候,半大孩子的他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媳妇也要这样对她好。
然而现在的安云召已经对自己的亲事没了想法,一心只想着先治好娘的病。
况且就算有想法,有哪个姑娘家会愿意跟着一穷二白的他呢?
安云召自嘲地笑了笑,抬眼间望见朱娅明媚的笑魇,顿时晃了晃眼。
他迅速低下头,将木桶提到洗澡的地方,因为洗澡小间的门只是一块木板,需要搬动开才能进去,以朱娅的力气是做不到的。
安云召将木板挪开,等朱娅进去后再重新将空隙掩盖上。
朱娅站在里面有些窘迫,这个洗澡小间是由三块木板依墙搭建的,上方没有任何遮盖物,月光照亮了朱娅的视线。
然而,这亮光却让她有一种自己要裸奔的感觉。
通过细小的缝隙,朱娅看见安云召离开的背影,她一咬牙一跺脚,算了,先洗了再说吧。
朱娅洗得很快,虽然周围寂静无声,但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穿衣服的时候,朱娅才想起她没有自己的贴身衣物,安云召自己也不可能帮自己找这种衣服来,有了粮食后,她一定要去镇上换点布料回来。
安云召在院子里逗小金毛,看着咬着自己尾巴不断转圈圈的小金毛,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神犬。
正当他出神时,便听见朱娅的声音从洗澡处传来,他收回视线立马赶了过去。
挪开木门,夹杂着淡淡皂角味的热气飘了出来,安云召一眼便瞧见朱娅因衬衣勾勒出的轻盈腰身,他的喉咙紧了紧,随即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侧着身道:“把桶给我就行。”
朱娅看着安云召将脸偏向一边的样子,顿时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把桶递过去,却不松手,逼得安云召不得不再次看向她。
“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她这种近乎撒娇的语调,让安云召有种朱娅和他在处对象的错觉,但他深以为这样的错觉自己不应该有。
朱娅只不过无处可去才暂住在他家,他绝对不能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朱娅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男人的赞美,于是有些无趣地松开搭在木桶边上的手。
看着安云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那背影急匆匆的似乎想要快速逃离她,两人的距离就这样被他无声拉远。
翌日早晨,朱娅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硬生生热醒的。
院外热气滚滚,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朱娅从没感受过这样的天气,不过才是上午,温度便高的让人受不了了。
她真的太想要能冒冷气的空调了,退而求其次的电风扇也好啊!
中午太阳高照,被生活所迫的朱娅做了一大通心里准备后,牵着蠢儿子出门了,不一会,一人一狗便被热得快要融化了。
回来的时候,朱娅看见安云召不知道从哪拖来一块大木板,他就像一个巨人一样将那块木板背在背后,隔着一定的距离,朱娅都能看到他脸上涔涔的汗。
“你搬这么大块木板干嘛?”
“修洗澡间。”安云召的声音有些沙哑。
朱娅有些诧异,她并没有和他说过自己不习惯那个顶上漏风的洗澡小间,她原也没打算说,想的是慢慢习惯就好。
她抿了抿唇,朝他走近,托住木板的另一边。
“我帮你。”
“没事,天太热了,你先进屋吧。”
朱娅见他执意不让自己帮他,也知道自己力气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到厨房拿了桶去后院,舀上半桶冰凉的井水。
安云召将木板盖在洗澡小间上方时,早已经大汗淋漓了。
朱娅提着水桶站在屋檐阴凉处,看着安云召站在高处的身影,心头袭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他的家,他其实并不用为了迎合她的习惯,而这么大费工夫。
安云召从上面下来时,将朱娅提来的半桶水从头上浇下,又在通风处歇了好一会,身上的热气才逐渐缓解。
“云召,朱娅!”
院外传来胡凤晓的声音,她的脸被晒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进入堂屋,朱娅倒了碗水,胡凤晓接过后仰头咕噜几下便喝光了。
“这水可真凉快啊!”胡晓凤想起自家那缸水,现在已经是温热的了,一点也不解暑。
“你们这个水是咋存放的啊?”
朱娅其实就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至于为什么放了这么久还是凉的,她也不太清楚。
因为家里仅有的板凳被两人坐了,安云召一直站在边上听她们的对话。
他替朱娅回答:“就是放的地方比较阴凉。”
胡凤晓略略点头,环顾一下四周。
“你这屋子确实要比我家凉快。”
朱娅见她身上的暑气还有些重,便再去倒了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