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林夕赌气似的敲了一下老妈的后背，“就还剩半年就熬过去了，你非要逗我哭。”
“不好好发泄出来，你怎么能轻装上阵呢？”老妈也卸下了刻意披上的兴奋又放肆的伪装，她温柔地擦掉林夕脸上的泪水，轻叹道，“其实，有时候我会非常后悔，如果我从小不对你要求那么高，让你能不那么懂事，有一个真正肆无忌惮的童年。现在的你，或许会好过很多吧？”
林夕连连摇头：“妈，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虽然，以后的我可能会后悔现在的决定，或是后悔自己处理这些问题的方式，但至少在此刻，我问心无愧。”
钻进被子里准备休息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林夕撑着因为酒精而有些发热的额头，捞过手机准备定起床的闹钟，却在一打开手机时看到了一条来自頌諭的短信。
她眯着眼睛微微蹙眉，却还是按下了阅读键。
【对不起。新年快乐。】
蓄势待发
寒假如约而至，又应约而往。
对于别人来讲的阖家欢聚喜迎春节，对于林夕来说却是她最后蓄力的宝贵时间。
短短二十几天的寒假，她又搞定了一本物理竞赛习题集来重新巩固一遍已经学会的知识点，同时顺手把一直拖着没动一个字的化学竞赛题册全部完成。
最后，她还用四天的时间看完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网络言情小说。
对于其中女主角穿越到清朝跟阿哥们谈恋爱的桥段，她只想说，康熙是个好皇帝。
当然，故宫也是值得一去的。
而南柯呢？
整整一个假期，他每天都顶着做巨瓦小灯泡的电压跟杨帆和屈清越去图书馆，三人一起看书写题，一起谈天说地，倒也轻松快意。
一转眼，已是三月。
天气转暖，校园里秃了一整个秋冬的海棠树终于花开，林夕蜷缩了两年之久的心也随着海棠花的花瓣逐渐舒展开来。
她看到不远处的新生活正在向她遥遥招手。
她看到那个曾经在无边黑暗中遥不可及的出口，正闪着光。
全国联赛初赛的枪声按时打响。
周六一早，林夕神清气爽地来到教室，看着已经布置好的考场座位，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靠窗第一排的角落。
与她预计的一样，同学们都纷纷避开了她坐的位置，林夕的右边、后边、右后边全都没有人坐，仿佛她身边存在着一个生人勿近的真空圈。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对此，林夕一笑置之。
人少的地方，麻烦少。
因为今天是数学初赛，林夕答得非常放松。本就没准备进决赛的她把每一道选择题和填空题都当成大题一样细细思考，草稿纸上一行行整齐清楚的解题步骤让她有好几次都产生了这是在家练习中考试题的错觉。
有理有据，且思路清晰。
然而，教室的另一端却并不太平。
即使林夕自成一世界地专注思考，她依旧察觉到了后面的窃窃私语。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讲台前闭目养神的监考老师，继续低头写题。
经过一连三个周六的数理化初赛，再加上见缝插针却并没有在实验班引起多少关注度的全科一模的轮番轰炸，南柯终于从埋头苦学中回过神来。
数理化竞赛对于重文轻理的他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肖想的事，他期待的是下周四。
林夕的生日。
他无比庆幸她今年的生日并不在周末。
而一模的成绩，应该今天下午就会发布出来。
如果……
南柯收回飘远的视线，摇摇头。
还是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吧。
此刻正值课间，徐老师突然走进教室，朝南柯的方向招手：“屈清越，来我办公室一下。”
南柯看着前方和自己同一个方向的屈清越，连忙起身跑到徐老师身边。
“怎么了？”老徐看着南柯这满脸堆笑不怀好意的表情，警惕地问道。
“徐老师，是一模的分数出来了么？我可以帮您登成绩。”南柯自告奋勇。
冷面徐的嘴角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他皮笑肉不笑地拒绝：“谢谢，不用。”
“徐老师，我……”
“清越，走！”徐老师叫上屈清越，转身就往门外走。
然而，刚刚还跟同桌有说有笑的屈清越跑了半路却突然捂着肚子：“徐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还没等屈清越把话说完，老徐就回头瞪向南柯，没好气地来了一句：“走吧！”
南柯朝屈清越匆匆抱拳，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上徐老师的脚步。
“徐老师……”南柯一边快步追赶，一边轻声唤道。
徐老师却完全无动于衷：“没商量。”
“您还没听完我要说的话就这么拒绝我，我不服，我要上诉。”
“怎么？觉得自己考得好了？要提条件了？”
“我……”
“说来我听听啊！”徐老师表情凝重，表达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为了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南柯还是顶着老徐的眼神压迫，真诚说道：“徐老师，下周是林夕生日，我想争取一个跟她说话的机会。”
“谁不让你跟她说话了？”徐老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是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道德绑架他们两人的了。
南柯不好点破，只能委屈求全：“徐老师，我说过，我会努力，也不会在中考前这段时间想七想八。可是，我和林夕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说话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么久，其实我们俩都挺难受的。下周是她生日，您知道她现在在学校的处境，没有人会给她过生日，也不会有人认认真真地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就只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可以么？”
“条件呢？”冷面徐的表情依旧冷硬。
“如果一会儿核算出的成绩，我进了年级前五十，我要求合法合规光明正大地给林夕送上生日祝福。”
老徐垂眼，没有说话。
“徐老师，看在我跟林夕这段时间连短信都没发过的份儿上，求您了。”南柯的筹码已经全部用尽，甚至用到了“求”这个字眼。
徐老师再度沉吟：“前三十，前三十我就同意。”
人生第一次。
当南柯看着电脑屏幕上已经反复检查了无数遍的八班排名的时候，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的全过程。
“徐老师……”南柯从椅子上起身，回头看向倚在一边喝茶的老徐。
“结果出来了？”
“嗯……”南柯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几啊？”
“咱们班第六……”
徐老师连忙把杯子放到一边，快步走近：“把你卷子找出来。”
“呃……哦！哦！这儿呢！”南柯手忙脚乱地把卷子双手呈上。
“行啊你，不错，继续努力！我就说你有这个潜力吧！挺好挺好，没让我失望。”徐老师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
显然，他也没有管住心里的激动。
“那刚刚您……”
“你先把成绩上传，看看年级排名再跟我讨价还价。”老徐语气欢快，眼神雀跃。
南柯利落地把各班分数汇总排名，然后，他看到了……
第一名，周晟。
第九名，杨帆。
第十一名，林夕。
第十五名，屈清越。
第三十名，南柯。
“徐老师，我……”
老徐一巴掌拍在南柯的后脑勺上：“行！准了！”
自从认识南柯以后，林夕就养成了第一时间跑到走廊尽头的黑板上看新一轮年级排名的习惯。
“林夕！”宁姝从班里跑出来，刚好看到踮起脚尖，双手食指撑着眼角用力看向前面榜单的林夕。
“你也来了！”林夕回头。
宁姝伸手搂住林夕的肩膀，单腿撑立：“不是吧，你怎么也开始关心排名了？中考对你来讲不是和玩儿一样么？”
林夕不做解释，只是伸手指向前方：“要不你帮我看看吧，我看不清！”
“好啊！”
宁姝一直将自己5.0的视力引以为傲，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依旧目光如炬，并且话痨一般地跟林夕汇报着排名。
“果然，第一名还是周晟，大神就是大神，三年了，他就没失守过……”
“诶！我看到你了！等一下啊……一二三……嗯……第十一，怎么还是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