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Better Than A Dream+番外(3)

“没想到,你还真挺能忍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女声,轻巧而又刻薄。

林夕没有回头,用力地咬住嘴唇,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

“以我了解的林夕,但凡遇到这种事儿,肯定当场就把剩下的那半瓶钢笔水泼回来了。怎么?觉得自己理亏了?”

林夕沉默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压抑住动手的冲动。

女生看着林夕颤抖不止的双手,挑衅地扬起下巴,手指用力地戳着林夕的肩膀:“怎么?想打我?你来啊!你试试啊!”

林夕用力地揉搓着手里的校服,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女生自觉有趣,继续叫嚣道:“林夕我告诉你,这就是你抢别人男朋友的下场。其他人忍不忍你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再接近頌諭,我苏远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夕看着手上洗干净的校服上衣,把里面的水拧了半干,蹭着苏远的身侧径直回了教室。

刚从后门溜进教室,林夕就和讲台上徐老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出去又看了一眼门口的班牌。

徐老师什么都没问,她也就抱歉地朝他点头笑笑就打算回座位,然而身后的苏远却……

“徐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女生做作地开口,与在林夕面前张牙舞爪的态度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徐老师皱眉。

“刚刚课间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钢笔水洒到了林夕身上,所以就陪她一起去清洗了。徐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徐老师看向林夕平静的表情,语气不甚和善:“算了,都回去吧。温老师今天有事儿,这节课我来上。”

“抱歉,徐老师。”林夕朝冷面徐微微颔首,可走到座位上才发现,手中湿淋淋的校服根本无处安放。

“快给我!”身后的人在林夕的椅子上踢了一脚,同时在桌子下方伸出一只手。

林夕不动。

“快点儿!”他又敲了一下林夕的椅子背儿。

林夕依旧不动:“没事。”

“你快点儿!”身后的人有些光火,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露着急促。

因为怕吸引到徐老师的注意,林夕只好妥协,把手中的校服从桌子下面递给了过去。

身后的人把一个撕开来的透明塑料袋铺在暖气上,又把校服叠好,整齐地放在了上面。

“谢谢。”

“对不起。”

“没事。”

“听课吧。”

然而,两人之间这一系列互动都被坐在他们斜前方的苏远看在了眼里,她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凝固。

林夕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

这笔账,苏远肯定又算到她的头上了。

所谓艳遇

林夕一直很喜欢徐老师的课。

虽然他面冷心冷笑话也冷,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确实博学。

就算是一节普普通通的语文课文讲解他也可以旁征博引、出口成章,从历史讲到文学,再从哲学讲到政治,这样的知识密度让林夕轻而易举地就从课间时的别扭情绪中抽离而出。

她一边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记录着随机飘来的想法,一边忍不住频频点头。

“林夕一直在点头,是有什么想法要和大家分享么?”

林夕被徐老师这突如其来的提及吓了一跳,她连忙敛回心绪,硬着头皮起身。

“呃……可能有点儿离题,但您的观点的确让我想起了《与山巨源绝交书》,我在想的是,可能,我们在表达的时候,不管是语言还是文字,可能都……”林夕略微思索一番,还是决定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能大多数时候,我们所表达的内容,都不是我们心里真正所想。抱歉,我的意思是,我个人这么觉得。”

“所以呢?”徐老师循循善诱。

“所以,我在反省,是不是好多时候,我都想太多了,又或者,某些时候,想太少了。”

徐老师笑了起来,深邃的目光透过他经典的深蓝色粗框眼镜的镜片投射在林夕身上,敏锐却不锋利:“你举个例子吧,比如,就说现在。你说出这番话的原因,到底是想太多,还是想太少?”

林夕抿唇想了想,笑道:“可能都有吧,说这些话之前我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可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少。”

“林夕这话说的,有大家之风啊。”徐老师很是惊艳地感慨。

林夕朝徐老师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徐老师,我不同意。”不远处的苏远连忙举手站了起来,立场鲜明。

“说说看,苏远,你有什么想法?”

苏远自信地开口:“林夕刚刚说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是竹林七贤代表人物嵇康的名作,而嵇康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这与林夕的观点是完全矛盾的,我觉得她说得有问题。”

林夕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和同学们一样,平静地看着苏远。

徐老师又笑了,却对苏远的观点不予评判:“十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作为理科实验班,文理兼备的才女这么多,那才子呢?不准备也说两句?”

“要不,我说两句?”一声不大正经的声音从林夕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同学们听了都不怀好意地憋笑,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徐老师但笑不语。

“我随便说两句吧,就说说我对文科的看法。坦白说,我没有多热爱文史哲,文科的分数也不高,偏科说的就是我本人,但我觉得,所谓的文科相对于理科,整体来讲是一些流动性更强的科目,是非对错也并没有像我们解一道理科题时那样,有一个特别确定的逻辑和答案。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视角立场不同,对于文学作品、历史形势的分析自然也就不同。但是我想说的是,尽管身为一个理科生,我个人还是很愿意使用文科那种不确定的方式去看世界的。很多时候,事情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是非对错就能概括的。我们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毕竟人生那么长。”

徐老师听了很是惊讶,接连感叹:“难得课上发言一次的頌諭竟然这么替我说话,你们十班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观点都这么有高度?”

“小意思小意思!”頌諭抱拳,笑眯眯地朝班里同学晃了一圈。

林夕没有抬头看徐老师,也没有回头看身后侃侃而谈的頌諭,但却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他这一番话虽然表面上听去十分周全,但在苏远听来,估计就只剩下偏袒“情敌”的意思了。

哎,真希望这一切都像是自己说的一样,想多了。

下课铃声响起,徐老师意犹未尽地离开,教室里则一下子空了大半。

马上就是课间操,而且,下节是体育课。

林夕盖上已经出墨浅淡的钢笔,探手到桌斗里拿校服外套准备出门,然而……

哎……

探手摸了摸被暖气烘烤了一节课却依旧湿淋淋的校服外套,林夕讪讪地收回手。

毕竟现在还没有入冬,暖气将温,还没有足到可以加速烘干的效果。

“给。”身后没有离开的某人突然出声,紧接着就是利落的拉链划开的声音,一件紫色白色相间的校服瞬间递到了林夕面前。

“不了,”林夕起身退开一步,“谢谢。”

“拿着吧,天冷,别感冒了。”

“不用。”林夕果断拒绝。

頌諭则信口胡诌:“就当是我替苏远道歉了,你拿着吧。”

“哎,”林夕皱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解释道,“頌諭,我没有生气,也不关苏远什么事。刚刚我校服脏了,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如果我现在穿着你的校服去上课间操,老顾待会儿肯定得找我谈话没商量。你知道的,以他的功力,十分钟就能喷死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頌諭认输,重新把外套穿上,“走吧,课间操迟到一样是要被喷的。”

林夕又退开一步,言语直白:“分开走,不想跟你有绯闻。”

頌諭笑着瞪了林夕一眼,快步跑开,一边跑还一遍叮嘱:“你快点儿,别一会儿真迟到了,我快跑绕远,你抄近路吧。”

林夕留恋地摸了一下几乎没有热度的暖气。

明天一定记得多穿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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