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要吗?高中生本来就应该要以学习为主。”
赵倩倩对孟习的意见很大,“再说,那也比他和小混混一起坐好得多,可别把好学生带坏了。我看那孟习就是死性不改,你还是给他俩重新换个同桌吧。”
“……以后再说吧。”唐德含糊地说,“等摸底考结束就重排位置了,也不差这几天。”
摸底考,那不就是下个星期吗?
孟习心里一沉。
他敲了敲门,两位老师听到动静,谈话就到此结束了。
班主任这次叫他过来,倒不是为了训他。
今天上午孟坚国同志给唐德打了一通电话,说是想要申请退宿,他们家长到校外陪读。
唐德考虑到还是要看学生自己的意思,就想把孟习拉过来问问他的想法。
“不用。”孟习没想到他爸竟然想要先斩后奏,干脆直接拒绝,“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班主任也没有意外。
中午刚吃完饭,又吹着空调,唐德的火气直线下降,于是和颜悦色地抓着孟习唠叨了一大段心灵鸡汤。
孟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抠指甲,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唐德说得口都干了,终于被放了回去。
回到教室,宋淮还没回来。
孟习回想到班主任说的那一番话,一时心里很是沉重。
要是搁在之前,换位置就换吧,反正一个人坐也习惯了。但关键是现在班上正好是双数,总不可能为了他再‘孤立’一个人出去,到时候又要和新同桌磨合……
他心不在焉地打开外带的海鲜炒饭,吃了小半碗才忽然发现,原本热乎的炒饭已经被空调风吹得凉透,已经尝不出刚出锅时香气扑鼻的诱人味道了。
·
孟习又翘掉了晚自习。
这个时间点所有学生都在教室,他戴着口罩、换了一身衣服大胆地去了图书馆。
还没进门就被管理员大爷给拦下了。
也难怪,他里面穿着一件白T,外面却套着一件宝蓝色的夹克衫。
很花里胡哨。
远看就跟一孔雀似的。
大爷盘问了他五分钟,仔仔细细地检查完他的学生证,确定是本校学生才把人放了进去。
孟习借了一本高考英语词汇。
在图书室登记完毕后,他回到寝室,把书桌上的杂物通通推开,为看书制造了一个暂时良好、专注的环境。
清理完书桌,他认认真真地拿出一本空白笔记本,然后翻开了第一页,从上往下开始默写。
abandon。
放弃。
abandon,aban……
一个小时后,孟习歪了歪头,下意识地擦掉口水,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铃声响起,又被人迅速掐断,紧接着响起一阵轻轻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周围安静无声,孟习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八点三十。
已经下晚自习了。
他睡了一个小时,单词书的第一页还没翻过去,青绿色的印刷体abandon充满了嘲笑的味道。
孟习:“……”
宿舍窗台忽然飘进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天色渐渐染成摸黑色,白炽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小阳台上,正在打电话。
那人背影挺拔笔直,莫名地熟悉。
孟习挑了挑眉。
窗户没关,声音从那一条宽宽的缝中钻进来,和风一起,清晰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用和我道歉。”
宋淮声音很冷,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凉的月色,“以后也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你的行为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孟习立刻联想到不久前无意听到的、那个有关宋淮的传言。
难不成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怪不得要转学了。女孩子抱一下就晕倒,想必对于人生事事顺利的学神来说,是极其耻辱的经历吧?
他若有所思,只见宋淮把手机调回飞行模式,放进口袋中,望着远处鬼魅摇曳的树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那道白色的影子脚步微动,像是要转身。
孟习脑中警铃大作,他迅速趴下,眼皮放松地合上,嘴巴微张,呼吸和缓。
看上去就是一个学到睡着的无用学渣。
宋淮拧开门把手,吱呀的关门声和脚步声接连迭起,板凳在瓷砖上轻轻拖动的声音紧接而上——
他坐到了书桌前。
两人的书桌连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发生肢体接触。
这下孟习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掐着数在桌上趴了一小会儿,然后自然地睁开双眼,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
这个点恰好是他平时的洗澡时间,孟习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一边,站起来要去拿头顶壁橱上的洗漱用品,左脚刚往后跨了一步,瞬间感觉到微妙的不平衡。
等等,这个感觉——
孟习完全忘记了刚趴在桌上睡了那么久,再站起来的时候难免容易失去平衡。
他踉跄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向一侧歪斜,余光里看到宋淮坐在书桌边,穿着一件短袖,露出一节冷白的皮肤,修长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玻璃杯。
日……按照这个轨迹,他岂不是要摔到宋淮怀里去???
关键桌上干干净净,刚囫囵收拾过,没有能让他停滞抓稳的东西!
“宋——!”
他情急之下刚喊了一个字,宋淮突然站了起来,往周边的墙上一退,彻彻底底和板凳脱离了个干净。
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
失去这个大型障碍物,孟习毫无意外、砰地一声脸着凳,这一下磕得是结结实实,眼冒金星。
……草。
他忍不住飙了句脏话,半晌后头晕脑胀地撑着桌子坐起来,一抬头忽然发现:
他的好同桌手里竟然还稳稳地端着那个玻璃杯。
“走路小心。”
宋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完就握着杯子走开了。
第4章
这一跤孟习磕得结结实实,脸砸下去的一瞬间,牙都微微松动了两下,再抬起来时半边脸都麻了。
宋淮捧着杯子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孟习懵了大半天,等到脸上都已经没了直觉,才突然想起要去冰敷。
宿舍里没有消肿的药,也没有冰块,他只能用毛巾过了冷水,轻轻地压在伤口上。
凉飕飕的,还挺舒服。
孟习捂着脸凑近卫生间的镜子,呼出的气在镜面下氤氲出一个边缘模糊的椭圆,模糊中只透出了清晰的另外半张脸。
大家是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也是同桌和室友啊。正常人看到自己的同学或者是身边的人跌倒了,总是要扶一下的吧?虽然他的确不需要,但是……
但是宋淮这样也太冷情了吧。
说起来,除了转学第一天凶了他一下,我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
孟习有些郁闷,他敷了十几分钟,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刚才的画面,越想心里越憋得慌,干脆草草地去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掀开被子冲到卫生间一看,万万没想到的是,受伤的地方越来越肿了,又青又紫的,像个上了色的发面馒头。
又搞笑又可怜。
孟习一想到接下来的第一节 课是数学,不禁一阵头痛。
数学老师赵倩倩是个要强且雷厉风行的女人,她力求事事争第一,讲课速度很快。一上课那张嘴就跟炮仗似的,一点都不等人,孟习刚听了个响,还云里雾里着呢,她就已经结束了。
孟习听不懂,只好用录音笔记录下来,等回去后再整理复习。结果一天上课被赵倩倩发现,当成电子游戏产品摔了个稀巴烂,又让孟习罚站了一整周的数学课。
从此这两人势同水火,但凡孟习在数学课上搞出一点声响,都要被赵倩倩拎出来训个十来分钟,以儆效尤。
现下这个情况,不戴口罩是不行的。只能期望今天赵倩倩心情好点,不要找他麻烦。
然而不凑巧的是,赵倩倩昨天相亲失败,再加上早起睡眠不足,现在心情极差。
她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教室,一抬眼就看见坐在角落的孟习,这小子不仅不穿校服,脸上还套着一个口罩,这九月份的天气就搞得跟007似的,看得人一头火。
赵倩倩瞬间找到了出气口,重重一摔黑板擦,沉声道:“孟习!你上我的课不穿校服就算了,现在还要戴口罩,你是真以为我管不住你是吧?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