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打了这么半天也没打死，看我的！”
流浪者说着拉开弓弦，接连射出两箭，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追云逐电。
“芙蕾雅……大人……对不起……”
大祭司的血量经过两名盗贼的蹂/躏，本就所剩无几，这两箭成了最后的稻草，他哀叫一声，化作无数光粒消散。
红月和陨星随之消失，留下的只有漆黑一片的夜空，一条空空如也的斗篷，以及光洁的地板。
“打完了，我走了。”流浪者挥挥手，径直走向出口，“对了，下周是亡灵的节日——骸骨节，要去哀伤墓地的话，你们可以选择那天动手。”
“知道了！”酒歌捡起BOSS掉落的斗篷——无属性时装，可以丢进拍卖行卖钱。
三月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线索，才退了出去。
*
夜阑人静，寒风砭骨。
沙漠昼夜温差大，进本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感受不是很明显。
三月甫一走出神殿，就冻得一个激灵，不禁环抱手臂。
肩头忽然一沉，一件斗篷兜头罩了下来。
她侧过头，见酒歌若无其事地从身边走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斗篷虽然不贵，但这人一直贯彻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连十几铜币的狼皮也不例外。
她还记得，酒歌之所以会练剥皮，就是因为无法忍受怪物的尸体带着完整的皮毛，超时消失。
“这种眼睁睁看着一打金币在面前蒸发，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你们没有吗？”
“没有。”三月诚实地回答。
“没有。另外，一张皮只值几铜，哪来的一打金币？”八风不动质疑。
“积少成多！”
……
眼见酒歌渐行渐远，她裹紧斗篷，召出骆驼，跟了上去。
*
红月如一盏灯笼，照耀着无垠的大地。
两匹骆驼脚踩黄沙，缓缓前行。
影族女性单薄的身影罩在宽大斗篷里，像一顶移动的帐篷。
酒歌用余光看着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光凝固在这里，这条路线永远没有终点。
可惜，事与愿违。
再长的旅途，都有结束的时候。
再火爆的网游，都有关服的一天。
已经发生的事，终归无法改变。
视野里，出现了一道人影。
两人赶到近处，只见一名包着头巾、作商人打扮的男子趴在黄沙中，奄奄一息。
“水……我需要水……”旅行商人艰难地抬起头，说道。
单看这副摇摇欲坠、生命垂危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个虚弱的NPC，将来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奸商？
三月递给他一只水囊。
“谢谢你，好心的冒险者。”喝了一口淡水，这位奸商预备役顿时生龙活虎，得陇望蜀，“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收集一些沙漠蜥蜴的粗皮？”
酒歌面无表情地递上粗皮。
“太棒了！你的身手可真是矫健！”商人眉开眼笑地收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帮我收集一些亚麻布？”
……
在第三十次上交材料以后，商人停止了发布任务，将塞得鼓鼓囊囊的行囊搁在一边，满面红光地道：“两位冒险者，我这里有不少好东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三月挑起眉毛，打开了他的出售列表：
淡水，10000金币/份
沙漠蜥蜴的粗皮，100金币/份
亚麻布，50金币/份
……
商品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一种。
如果是不知内情的玩家，八成被他气到吐血。
“你知道‘极热之冰’吗？”她问。
“瞧一瞧看一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她转向酒歌：“有人杀过他吗？”
毫无疑问，野外的NPC是可以击杀的，只要玩家不怕惩罚。
“最好不要。”酒歌劝道，“他是影族的中立阵营，杀了扣功勋，扣地图声望，被抓还要坐七天的牢。
“正式服有人杀过几次，不到一小时，他就原地刷新，继续卖东西，完全不耽误生意。”
“那现在怎么办？”
“买淡水。”他转向商人，平静地道，“我要一份淡水。”
如果说之前送斗篷的时候，三月仅仅是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明天还能不能看见太阳了。
淡水，一铜币一份，主城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饮品。
——便宜到没有任何一间酒馆愿意出售，只能找杂用商人。
旅行商人听到他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光速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水囊——那速度，估计连春风十里都得甘拜下风。
而且，不知为什么，三月觉得这只水囊异常眼熟，貌似……是他刚喝过一口的那只！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百度百科：
【PVE（Player VS Environment，指玩家对战环境）和PVP（Player VS Player，指玩家与玩家对战，比如我们常说的PK、战场、攻城战等）相对，指的是在游戏中玩家挑战游戏程序所控制的npc怪物和boss，在网络游戏中，主要指挑战强大的BOSS等活动。】
2、“将自身物理攻击所造成伤害的XX转化为自身体力。”
此句借鉴了某款游戏的技能描述，特此注明。
第33章 无尽雪原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月瞄了一眼出售列表，赫然只剩三十件商品，天价淡水无迹可寻。
这么暴利的生意，竟然忍得住只做一次？
——她都想去城里批发999份淡水过来了……
酒歌接过水囊，问道：“你知道极热之冰吗？”
面对大金主的问题，奸商不敢敷衍，低眉顺眼地道：“在沙漠最南边，比遗忘神殿还要靠南的地方，有一口枯井。你们将两只沙漠蜥蜴的尸体和一份‘喝过的淡水’同时投进去，就能得到‘极热之冰’。”
“喝过的淡水？”
“就是我手上这份。”酒歌翻身上了骆驼，“走吧。”
三月骑上骆驼，同他并驾齐驱：“你怎么知道，买东西能问到情报？”
“你觉得，无缘无故，策划为什么会设计这样一个NPC，专门恶心玩家吗？”
她想到市面上某些游戏，认真地点头：“某些策划的行为，确实像在报复社会。”
“‘晓光大陆’的策划没这么闲。”他耐心解释，“你要这么想，制作一个NPC耗费的资源并不少。
建模，台本，任务，配音，这些都要考虑，不是全丢给AI就完事的……现在科技还没那么发达。
而且，添加一条任务线要经过重重审批，单纯的恶作剧不可能通过。”
“有道理。但……万一那个商人，跟我们的任务无关呢？”
“那就当一万金币扔水里了。”酒歌随口道。
三月挑起一边眉毛，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
“三月。”
“嗯？”
“几乎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他缓缓道，“网上是一种样子，现实中又是另一种面貌。”
“我知道，这叫‘第二人格’。”
“那你能想象，现实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嗯……别的不知道，但肯定很抠门。”
蒙面巾起了皱褶，显然，酒歌在笑。
“笑什么？”她别过脸，“那你也说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很好猜，就像你以前那样，温柔，内向。”他笑道，“刚玩的时候放不开，很正常。现在，你已经适应得很好了。”
什么叫“适应得很好”？——脾气变差的委婉说法？
这人究竟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
“扯远了。我是想提醒你，别将网上认识的人想得太好。”
“不会的，放心吧。”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早就毁得差不多了，三月腹诽。
“……不是在说我。”酒歌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补充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把七弦踢出帮会吗？”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帮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卧底，很难全部清干净。
“不如留着他们，关键时刻传递些错误信息。”
“七弦已经A了。”她低声道。
“是吗？”他淡然，“总之，除了我们和流浪，任何人都可能是探子，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
*
按照旅行商人的提示，两人在沙漠边缘，找到一口干涸的老井，将怪物尸体和水囊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