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乔伊沫不再说话,垂下头盯着盒子里的文件看了几秒,拿过车座上的盖子盖上,绸缎裹上,系上一个结。
慕卿窨盯着乔伊沫,“真想还回去?”
乔伊沫想翻白眼,不是很高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贪人便宜嗜钱如命的人么?再说,就算我爱钱,那也不是谁的钱都爱!”
“你不爱他的钱,爱谁的?”
鬼影听到慕卿窨的话,有些无语。
老大,你在下属面前表现得这么幼稚,就不怕威严尽失么!?
乔伊沫黑线,抬头看他,认认真真回答,“我爱我自己的。”
慕卿窨,“……”
“本来啊。”
乔伊沫眨眼,“我的钱是我的,你的钱也是我的,说来说去都是我的。”
鬼影白眼往车顶翻。
他是来当司机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还能不能好好吵个架了!?
慕卿窨薄唇一抿,凝视着乔伊沫的黑眸,眼角隐见抖动。
乔伊沫睁着一双清亮净澈的大眼盯着慕卿窨。
“哼。”
慕卿窨特傲娇的把下巴一抬,嘴角却很诚实的挽了起来。
乔伊沫见状,内心表示受到了冲击。
很想提醒他,明年他可就正式跨进四十的门槛啦。
乔伊沫见这人有阴转晴的趋势,这才放缓嗓音重新提到,“不属于我的东西,搁在手里不是个事。这会儿莫霄蘭说不准还没离开明月阁,我们返回把东西还给他吧。”
“舍得?”
慕卿窨握住乔伊沫一只手,扬眉。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你这么能干,赚的钱我几辈子都花不完,钱这个东西,对我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乔伊沫看了眼一旁的礼品盒,摇头说。
乔伊沫向来不是个看重身外之物的性子,钱对她而言,够花就行。
而满足“够花”这个条件,又实在太容易。
乔伊沫不追求物质享受,除了往脸上用的东西讲究些外,身上穿的戴的,过得去就行。
只是……
对于莫霄蘭送给她的这份“礼物”,乔伊沫面上只表露出震惊,可心下的感受却复杂得多。
他想尽办法见她,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然后,他将整个章氏集团给了她……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慕卿窨对乔伊沫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黑眸轻眯了眯,对鬼影道,“掉头。”
鬼影点头。
明月阁,包房。
乔伊沫二人离开后不久,服务员便将莫霄蘭点的餐一一送来。
莫霄蘭坐在之前乔伊沫坐的位置,嘴角的弧线如人形木偶,始终维持着一层不变的上扬弧度,他握着筷子,不疾不徐的往嘴里塞在他记忆里,乔伊沫喜欢吃的东西。
如墨扇般黑密绵长的睫毛有些男人的刚硬,微微垂散着,眼角余光里偶有星点碎光淡出。
除了他过分静默外,整个人看上去快乐而满足。
他吃了会儿,身后传来包房门从外拧开的声音。
莫霄蘭似是没听到,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
几秒后,一道枚红色身影在莫霄蘭身畔的位置坐了下来。
莫霄蘭眼皮一角掀起,盯了眼身边的女人,脸庞上仍是覆着薄薄的餍足,嘴角的弧度与之前一厘不差。
“你终于肯见我了?”
女人哽咽,声音里有委屈,有埋怨,有隐忍不发的怒火。
莫霄蘭不吭声,从容的用餐。
“什么意思?”
莫霄婳瞪着莫霄蘭,无法遏制的抽气声从她嘴角溢出。
莫霄蘭盯着满脸是泪,整个人都在发抖的莫霄婳,眼底的光,点点散去,越来越多的幽暗融进他的眼瞳。
“混蛋!莫霄蘭,你混蛋!”
莫霄婳蓦地凄厉叫了声,扑到了莫霄蘭身上,双臂从侧紧紧吊着他的脖子,大哭。
莫霄蘭嘴角的弧线一瞬收压而下,面上的冷厉和森严仿似与生俱来。
莫霄婳抱着他,非但没能让他浑身暖起来,反而有更多的冷气从他身上渗出,莫霄婳竟是整个被冻了下。
环在莫霄蘭脖颈上的双臂,骤然僵滞。
嚎哭声戛然而停。
莫霄婳屏息,瞪着红润的双眼怔怔看着莫霄蘭阴鸷的侧颜,嗓音发抖,“……霄蘭。”
莫霄蘭缓转转头,深黑眼眸里似有千万根冰针一股脑的戳向莫霄婳。
莫霄婳吓得几乎从莫霄蘭身上弹开,上身猛然退后,一只手抓紧,用力抵在餐桌上,以此勉强稳住身体,没让自己真的弹开。
莫霄婳连抽了好几口气,瞪大眼,恐慌且惊惧的盯着莫霄蘭毫无温度的脸。
第1025章 怕自己懦弱的死在她面前
“我清楚记得我做过的每一件事,其中包括我之所以与莫家断绝关系的所有过程。”
莫霄蘭冷酷似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的魔鬼,那双盯着莫霄婳的眼睛,也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而是恶魔、野兽!
莫霄婳浑身更大弧度的发起抖来,眼里的眼泪是极端恐惧下的不受控制。
“你呢,记得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么?”
莫霄婳,“……”
“有一部电影,《七宗罪》。那时候,还是你带我和她在你房间里看的。她多小,被电影里的那些残酷画面吓得全程用双手蒙着脸,只小心翼翼的从指缝里偷偷看。”
“你觉得她听不懂英文,汉字也认不全,一面看一面小声的给她解释……在她那个年龄阶段,那部电影实在不适合她看,她看完,兴许能记住的,只有那些吓人血腥的画面,可她竟然……很乖的陪着我们看完了。”
莫霄蘭一双眼像两汪深渊,紧紧欔着莫霄婳面无血色的脸,“那部电影讲的什么,记得么?七宗罪,你占了几宗?”
“爸妈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你说毁就毁。爱你在意你的父母和姐姐,你说断绝关系便断绝关系。你离开潼市,整整七年,心狠得一次也没有联系我们。你问我占了几宗罪,那你呢,占了几宗?”
莫霄婳面容惨白,牙根紧咬,盯着莫霄蘭那张骇人的脸,颤声道。
“你认为是你们的不公和残忍,但在我看来,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莫霄蘭吐字冷硬且刻薄,“我以为经历了那些,至少能让你们脑子清醒一些,不会再想着去做那些愚蠢而恶毒的事,想都不会再想。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你们依旧,不知悔改!”
“不知悔改?”
莫霄婳眼泪机械的流着,她瞪大眼,冷诮的看着莫霄蘭,“七年多来,你放着家里逐渐年迈又大受打击的父母不管,我为了养活他们,养活我自己,毫无尊严可言的去哀求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求他给我一个不让我饿死的饭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么?我想死啊!”
“让我恨的是,致使我那么可悲的始作俑者是我的亲弟弟,他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外人,把跟自己最亲最近几个人往死路上逼!论狠,论绝情,谁比得过你莫霄蘭!怎么,你今天叫我出来,是觉得当年那么做还不解气,反悔打算杀了我泄愤么!?”
莫霄婳一番激亢愤懑恨恼的言辞之后,心里的那股惧意反倒散了。
兴许她是忽然想到,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即便与自己断绝了形式上的关系,但在血缘上,他们是一脉相承的亲姐弟。
她不信,他真能狠心把她怎么样。
再者。
她始终觉得,莫霄蘭根本没有立场这么对她。
反倒是自己,因为他几年前发疯的举动,以及这些年的刻意漠视而受尽了委屈,尝遍了辛酸。
他有什么理由拿这幅态度对自己!?
心里如是想着。
莫霄婳微弓的背脊骨都挺了起来,她面上挂着讽刺的冷笑,下巴轻抬,盛气凌人的瞪着莫霄蘭冷峻的脸。
“呵。”
莫霄蘭笑了声,那笑像是从死人的冷冻柜里发出来般,他盯着莫霄婳的深瞳亦透着死亡之气。
莫霄婳眉骨战抖,强撑着抿唇看着莫霄蘭。
莫霄蘭握着筷子的手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声线因为极端漫不经心而显得十分阴诡,“我这双手这几年沾染的血腥太浓,以至于我每次洗手的时候总觉得如何洗,也洗不干净。既然洗不干净,就算了吧。总想着洗干净,等到下一次动手,心硬不起来那可怎么办?一刀下去,或者是对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