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结束了,我们回家。”
此时此刻,除了极尽的呵护与温柔,周围的男士们也想不出自己还能贡献什么。
童臻依旧抽泣,她用手捂住紧闭的眼睛,张嘴大口透气。
李昂把她扶出操作舱,脱下外套罩在她的头上遮住强光,只从眼风中透出一抹冷冽的光留给上方的那个玻璃钻石控制室,匆匆出了基地大厅。
在外头坐了两个多小时冷板凳的元林和黄方看见大家出来了先是一喜,但是观察到每个人脸上均没有大获全胜的表情,又是一忧。
“……结束了?我们赢了?”元林问。
多利很无奈地摇摇头。
元林:“那……怎么不比了?”
许印恒:“人都差点吓死了,还比个毛线啊!”
他窝了一肚子火,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
被他冲了一句的元林才发现,李昂身下包着的那个人好像是童臻。
“童臻怎么了?”
元林又转问脸色比其他人都更加不好的一筒。
一筒叹了口气,魂不守舍的跟在大部队后面,他只想赶紧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别……别问了,回去。”
只有江云白看起来还是正常的,然而他也不愿意在元林身上多花时间。
元林头一次觉得自己多余,再也不敢多问,只得加快步伐跟在他们后面,火速撤离,不过才撤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长在马桶上的黄方差点被他忘了。
傲娇的恒沣大厦和往常一样挺立在城市中央,不会因为谁的失落暗淡一点光彩,只有进入大厦里的人,每天形色匆匆地变换着心情与它作伴。
童爸看着夕阳渐渐没入高楼之间,估摸着一群在外的孩子们也该凯旋归来了,于是想趁着落日余晖还未彻底抛弃大地之前,赶紧点火烧几个好菜。
直到他看见童臻之时,才发现自己把情况预想得好了不止一点点。
“爸爸,对不起。”
从她进门见到老童那一刻,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遍。
她脸上挂着明显的纵横四道泪痕,因为哭得太惨,生生用眼泪在粉底上冲刷出来一道道浅浅的沟壑,乍一看让人顿生怜惜之情。
曾多利和江云白两个人一快一慢地讲述了下午虐心的过程,老童听完后一声不吭地转入茶水间,继续切菜洗菜。
“叔叔?”许印恒怕他心伤,跟在他后面进了茶水间。
“喔,我今天晚上做红烧肉和清蒸鲈鱼,还有盐焗虾,本来是打算给你们庆功的,没想到结果不太好。但是就算不好,饭还是要吃的吧,你说是不是?”
他熟练地使用着菜刀,在砧板上“嗒嗒嗒”地切出了连贯的节奏,好像根本不在意童臻的状态如何。
“童臻,她……”
许印恒想聊聊当时的情况,但是揭人伤疤实在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他开不了口。
“哦,她没事的。每次噩梦以后她都会哭很久,我习惯了。童臻很孝顺,对她妈妈的死一直都放不下,其实车祸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
“嗒嗒——啪!”
灶火映在脸上掩饰了他最后的苦笑,十几年来的辛酸与冷暖自知就好,当年的对与错谁都没必要再去计较,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的向阳而生。
“童叔,童臻状态不太好,我带她先回去。”
李昂站在门口和老童打了声招呼,撇头就像带童臻离开。
老童跛着脚追出来,“就走吗?不吃饭了?”
李昂:“不吃了。”
老童:“那你等一下。”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茶水间,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旧的不锈钢桶,装了一桶鸡汤,递给李昂。
“让她喝点热汤,暖一下。她每次哭完都说冷。”
老童布着红血丝的眼睛下挂着两个大眼袋,一双疲惫的眼睛里依旧透出和善。
“嗯。”
李昂垂眼接过保温桶,忽然盯了一眼老童的那只跛腿,入神地思考了几秒。
“童叔你别再洗碗了,让一筒和黄方洗。如果以后我发现一次你替他们洗碗,就从他们年终奖金里扣除10%,直到扣完为止。”
老童:“嗯?我洗的不干净?”
一筒:“……”
黄方:“……老板,我还是个病人啊……哎呦,憋不住了……”
回家后的童臻直接进房关了门,今天下午这一场劫难耗尽了她的精神和气力,她现在只感觉自己被恶魔掏空了灵魂。
许印恒没在关心她的状态,而是很自觉拐进了厨房。
从公司回家的这一路,李昂搀着童臻,他则抱着饭桶,甚是凄凉。但凄凉归凄凉,汤还是需要热的,他拧开了饭桶的圆盖,却没找到大碗装汤,哪怕翻遍了碗柜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容器有这么大的容量。
因为动静太大,招来了守在童臻房外观察情况的李昂。
所以结果就是房子的主人从上面的柜子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彩晶玻璃锅盛汤,他成功地被撵出了厨房。
李昂今天也很累,在游戏里集中精力本来就是一件费脑子的事,又因为童臻在操作舱的一顿哀嚎揪了心,再加上退赛前的那一下钻心爆脑的疼痛,他感觉自己也被恶魔掏空了身体。
他花了5分钟的时间把大锅放到灶火上热到不凉不烫刚刚好进嘴下肚的温度,用童臻最喜欢的那个雕花磁碗盛出来鸡汤中的精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童臻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刺痛他双眼的一幕。
许印恒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让正在慢慢恢复平静的童臻,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更过分的是,他趁着人家伤心之际,主动借出了自己的肩膀,送上去让童臻用他的衣衫搽鼻涕。
童臻在他的衣服上只蹭了两下,忽然发现不对劲,正要抬眼时就听见许印恒的安慰:“没事,想哭就哭吧。”
等到她真的抬眼时,只见李昂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鸡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
童臻自觉地后退了两寸,许印恒却没想动,反而厚着脸皮伸手去接汤碗。
“让开。”
李昂的声音沉了两个度,许印恒预感他恐怕要发怒。
住着人家的房子吃着人家的大米也就算了,要是再顺手牵羊拐跑了人家的拴在裤腰带上的女伴,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们根本不是伴侣的关系。
许印恒自知理亏,马上起来贴着墙站,给李昂让出了上方宝座。
几平米逼仄的袖珍地方,破天荒地容下了三个人,拥挤得让各种尴尬无处遁形。
天之骄子一辈子没伺候过人,端着一碗热汤苦恼应该从哪个角度送去汤匙比较合适,结果被童臻一把抢过碗和勺,自己照顾起自己来。
“我喝好了,谢谢。”
她一点鸡肉没有碰,只把浓汤当茶水,一口气地喝下了肚。
李昂也不勉强,本打算劝她好好休息的,谁知接过汤碗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掌心,接触到了一股异常的热度。
他去摸童臻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不用上体温计他都知道,她发烧了。
“家里没有退烧药了,你出去买一盒回来。”李昂头也不转地吩咐许印恒。
老许很诧异,“我去买药?”
言下之意,这又不是我家,我不熟地形。
李昂慢慢掀起一双眼皮,向他投去了别有深意的目光——你还想讨价还价?
许印恒刚才犯规借出了肩膀,自知理亏,只能接受安排。
不过他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都使在了关门的那一下动作上,大门“砰”地响了一声,可谓惊天动地。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参加竞赛了?”
这是关心还是……责备?
噗,直男癌晚期无药可医。李昂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脑残,刚才他在厨房里预备好的安慰的体贴话根本不是这一句的,他感觉全北京的情商都让自己给拉低了。
童臻泪眼婆娑地望他,好像在问:我挺身而出只是想让团队参赛而已,难道我错了?
她两手一挥抖开被子,背对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睡下,“我好累喔,想睡了。”
尾音弱得像是忽然断了层,她被涌上心头的委屈堵出了喉咙,不争气地又掉泪了。
☆、甜甜圈
童臻昨夜吃了退烧药和各种感冒药,晕乎乎地睡得很死,李昂刚好趁她睡得死,把家里的家务活全都干了一遍。
他今天给自己放了假,早上6点就起床做了早餐,结果很失算的,童臻没有起床,倒是便宜了饿死鬼投胎的许印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