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皇上,从来不是她的皇上,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这坤宁宫的一出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孟古青没有被罚,却自己坐在院子里坐了一天,直到入了夜,起身,却觉得脚麻的厉害,倒在了地上,丝丝凉意沁入身体,也进入心里。凉,还有什么比心里凉更可怕的。
而在长春宫中,恭靖妃,端顺妃,杨氏,乌苏氏聚在一起,正说起才发生的事。
“本是要挫她锐气的,没想到反倒帮了她。”
“她本就病了,这一下怕是更重了。”
端顺妃不满的看一眼恭靖妃,也不说话,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高兴。
杨氏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起身,行礼“臣妾今日实在觉得累,烦请娘娘放了臣妾去歇着吧。”
“歇什么歇。”不满的吼一声,还想再说什么,恭靖妃却拦住了,点点头,说了句去吧,杨氏又是一行礼,便转身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在路上只觉得冷风嗖嗖,让人忍不住发抖。
“天冷了,快入秋了。”敏兮看一眼天,这样说。
“这么快就入秋了。”杨氏停了下来,抬起头,天上繁星点点,风吹过面颊,虽温柔,却冷得很。这就是皇宫,看似美好的地方,处处透露着肮脏。
“永和宫那边似乎还闹着呢。”
“这一夜,可真长啊。”
夜确实长,入了秋的夜更是一日比一日长,长夜漫漫,便注定了有些事一定要发生。
皇后晕倒在了坤宁宫,可是太医院却没有太医来,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到了永和宫,皇上下了旨,贞妃不醒,他们谁都不能走。
端顺妃生了气,又拿乌苏氏撒了气,骂了两句,打了几下,罚她跪在了外头。
这一夜,似乎真的很漫长。
直到天微微泛亮,璃秋才终于清醒。
艰难的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璃秋看了看身边的人,茗雪似乎有些困了,正靠着床打盹,头一点一点,总不见清醒。屋子里除了茗雪便没有其他人,只是透过纱帘,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似乎跪了一地的人。
伸手,摇了摇茗雪。茗雪身子一歪,差点撞到了头,揉了揉擦过的额角,这才反应过来。“娘娘醒了。”
张了张嘴,却艰难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喘了好几口气,却仍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茗雪重新给璃秋掖了掖被子,才开口说道“皇上陪了娘娘一夜,这会子去上朝了。”
看一眼,继续说“昨个,娘娘又晕倒了,皇上传了太医,说是娘娘不醒,他们就不能走。这会子还在外头跪着呢。”
璃秋点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皇后娘娘病了。早起,从宫外传了几位不当值得太医。”
璃秋仍是点点头。
“其他人都好,娘娘不必担心。”
璃秋又点了点头。
茗雪不再说话,叹口气。
这是璃秋的悲哀,也是皇宫里所有女人的悲哀。在这个皇宫里,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冷,每个女人都会比前一个女人更难。便是将来受宠的乌灵珠,也有别人看不到的悲哀。
寂静的夜晚,窸窣的翻书声,匆忙的脚步,滚烫的茶水。皇上抬手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已经跪在一边的小太监,手里的朱红色托盘已经举了许久,摆在盘子上的绿头牌非常的整齐。只是中间缺了两个,一个是皇后,另外一个则是贞妃。
皇上的手指在几个名字只见来回点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牌子上大大的写着宁福晋三个字。
皇上拿起牌子,扔在了其他牌子上面。
小太监端着盘子慢慢的退了出去。
吴良辅又换了一杯茶上来,将那杯还没来得及喝就已经凉了的茶端走。
小勤子已经匆匆赶往了景阳宫,正赶上依蓝刚刚卸妆。“小主,皇上今天翻了您的牌子。”
手里的东西瞬间掉了下来,认真的盯着小勤子,半响才问了一句“果然?”
“小主快准备吧。”
不过半个时辰,依蓝已经被裹在棉被里被抬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的西暖阁,躺在床上,看着这小小的房间里的陈设。除了简单的摆设和一些书外,最特别的反倒是一件男装的衣服,看起来比皇上常穿的要小一些。
“奇怪吗?。”不知皇上何时进来的,对依蓝说话是那样的温柔。
依蓝有些怯懦的点点头。“
“是给贞儿准备的。她总是喜欢穿着男装四处跑。”
依蓝笑笑,“她从小便是如此。小时候,也总爱穿男装,又爱出门。”
“原来她小时候便是如此顽皮。”
依蓝点点头,说道“贞妃娘娘自小便聪明,连教我们的先生都说,贞妃娘娘是难得的聪明。只是她小时候顽皮,不愿读书,故而在诗词上不及别人罢了。”
皇上也点点头,不免想到璃秋,每一次,必要穿着皇上的衣服来玩耍,后来给她做了衣服,她反倒不喜欢了。
依蓝看着发呆的皇上,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这就是像是她一直在过的生活。小时候,总是被璃秋和乌灵珠比下去,无论是容貌,还是读书。
第二十七章 赐婚
孟古青此时坐在门廊之上,看着夜幕下的天空。空中只有零星的星星,稀稀疏疏,或许连星星都在可怜孟古青,所以不愿出来看她这般伤心。
孟古青此时脸上挂满了泪痕,又穿的单薄,好像冬天在瑟瑟发抖的人一般。阿莫勒将一件披风给孟古青披上,道:“娘娘,入夜了,还是回去吧。”
孟古青并没有说话,仍是看着远方,看着坤宁宫门口的方向。她在盼着皇上能来,哪怕只是来和她吵架的都可以。
阿莫勒又道:“娘娘,皇上今天召了宁福晋侍寝,如今只怕已经歇下了,娘娘也早些歇着吧。”
孟古青此时扭头看了阿莫勒一眼,眼中只有失望,再无其他。孟古青道:“你何必告诉我,你不说,我还有盼望。”
阿莫勒声音哽咽道:“奴婢不忍看到娘娘这样,娘娘,您就死心吧,皇上不会来了。”
“是啊。他不会来了。”孟古青踉跄的站了起来,往房里走去,才走了一步,她却一头栽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不一会,众人便都知道皇后病重,要人侍疾。众人都聚到了坤宁宫中。
太医们用尽各种方法孟古青终于醒转过来,迷迷糊糊间,她看一眼围在周围的人,问了句“她呢?”
没人知道孟古青这句话问的是谁,只是互相看了看,每个人都在,包括怀孕的陈氏。不在的人,只有在侍寝的依蓝,和病着的璃秋。
“她让本宫差点被废,如今连侍疾都不来了。”
“贞妃还病着呢。”石幽雪开口,“这事,夏太医知道。”
夏江望垂首答应了一句是。
“叫她来。”孟古青吼了一声,“叫她马上来。”
此话传到永和宫时璃秋还在睡着。因为白天的事,璃秋的病更重了,差点要了命,好不容到了后半夜,睡着了,还没睡稳呢,便听到有人来报,让贞妃去坤宁宫侍疾。
好不容易挨到了坤宁宫,屋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孟古青大约是又发火了,地上扔了一地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些上等的瓷器,花瓶摆设之类的东西。
艰难的跪下,给孟古青行了礼,孟古青只说了一句“本宫若是死了,你可高兴。”
璃秋也不回答。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尊卑,只觉得头痛的厉害,身子软得厉害,怕是连命都少了半条。
孟古青突然笑了起来,“本宫知道你会高兴的,不只是你,你们都会高兴的。你们都巴不得本宫死了,好把这皇后的位置让给你们。”
众人只是低着头,也不回答。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一早,当皇上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出了更大的事情了。
也不知是跪了一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氏那天一早发现自己出血了,便请了太医来看,此时,不少人已经聚在了华音殿。
太医检查,说有早产的迹象。
“早产?”
“回皇上,陈福晋身子虚弱,应该是受了累了,所以才会早产。”
皇上冷笑一声“又是皇后干的好事。”
“啊——”一声惨叫从屋里传来,嘶哑,痛苦。
“啊——”又一声惨叫,赵之桓跑了出来,喊了一句“药熬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