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滚烫(78)

所以,离开了那份让她恶心的婚姻, 告别了让她记恨一辈子的男人,她的心里,只剩下了女儿。

她觉得,她只为晞晞活。她只为晞晞拼命,她只为晞晞创造一切,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绝不步她的后尘,而享受她给予的一切……

这,有错吗?

作为一个爱女儿爱到了命里的母亲,她……错了吗?

李海娅回想起那一刻,她刻进骨子里的女儿,尖叫着“妈妈,你得病了,你有情感操控症”“你有躁郁症”“你应该去看医生了”……那一刻,她心都被扎透了。

她知道她临近更年期,她知道她最近情绪会常常失控,但是……她怎么能被最亲爱的女儿……说自己有“精神病”!

她太难受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打了女儿。

看着简晞脸上滚下的血珠子和眼泪,她比自己受了伤还疼。

李海娅忘记了那几天自己是怎么过的。

夜里、梦里,醒来,泪已湿枕。

但随后她让郑秘书去找简晞——

郑秘书总是搪塞。

李海娅耐不住了,才硬压着郑秘书带自己亲自去看——

看下去。

李海娅才更如翻山倒海,痛不欲生。

晞晞,又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了。

不,或许不再是男孩……而已经是个男人。

不再是七年前单薄瘦弱的少年,男人,长大成人,强大得令她窒息。如果七年前,她还有手段扳得动他,逼他离开自己的女儿……

七年后,再拿着任天野的资料,李海娅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夺不回自己的女儿,再也说不动晞晞,再也不能命她重回自己身边,再也不能让女儿按照她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她坐在豪华商务车里,看着女儿与那个男人拥抱、缠绵、吻别。

李海娅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仿佛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块被切掉了。一辈子……回不来。

于是李海娅跌跌撞撞地去见谭国华。魂不守舍地就签下了她一直在谈判的那份文件。她把手里一切的筹码都减半了,交出去了。她命里的宝都没有了,还要那些钱权,做什么呢。

李海娅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签约的会议室。

跌跌撞撞地下了几阶台阶。

郑秘书从后面跟过来,手里拿着已经签好的合约:“董事长,一切都办好了,就等我们回蓉城,我们海亚家化就能整厂搬迁到回滨海新区的工业园区……”

郑秘书话没说完。突然发现李海娅的表情十分不对。

她脸色极苍白。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着往下淌。

郑秘书惊讶,连忙问:“董事长,您没事吧?您脸色看起来不好,要不要我叫司机送您……”

郑秘书的话还没说完。李海娅只觉得有一把刀,从上到下,顺着她的胸口,到她的腹部,一道劈开。

李海娅踉跄了一下,抬头只说了一个字:“晞……”

人已经完全软下去。朝着正门外的下台阶就狠狠地滚下去!

郑秘书尖叫。

救护车啸鸣。

李海娅已经完完全全,一丁点儿都听不见了……

*

简晞疯了一般,狂奔进屿山医院。

郑秘书给她打电话,指名要她到屿山医院的“肾脏内科”。简晞一时不知道怎么和这个科室扯上了关系,但是她还是一路风行,奔到了郑秘书说的病室。

到了科内,母亲的医生竟不在病房。

简晞又一路狂跑,下到了门诊大楼,才终于在值班护士的帮助下,见到了正在为病人加诊的“肾内科”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是个不至五十的中年主任,气场清冷,风度翩翩。

对待病人很有耐心,说话做事,都淡然细致。

眼看着简晞一路奔跑进他的诊室,他没开口说她母亲的病情,反而先抽了一张湿巾,递给简晞:“擦擦汗。”

简晞喘了一口气。

医生的耐心冷静,让她微微镇静一下。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才问:“李主任,请问……我母亲到底怎么样?”

李副主任打开电脑上,李海娅的病历。扫了一眼病情,又看了一眼简晞,很淡然地说:“肾衰竭。”

简晞握着湿巾的手,倏然停住。

整张浸了汗水的纸巾,被攥成了团。

显然,病名早超过了她的想象与承受力。可,年轻姑娘死死地咬着唇瓣。竟然没哭。

简晞深呼吸,再次问:“能否请您……解释清晰一些?我,不太懂医学。”

李副主任对她的冷静礼貌,十分赞赏。于是打开病历,仔细地解释给她听:“你母亲应该多年前就罹患慢性肾脏病致肾组织疤痕形成,已引起肾内梗阻而致大多局部不畅;近些年应该又因情绪与年纪的关系,肾功能极速减退;工作强大压力早已引起了慢性肾衰竭。”

“根据全身各项血检、尿检、生物指标检查,已确认你母亲双肾衰竭,近终末期;其中右肾,已是尿毒症中程病状。”

简晞认真地听着。虽然,并不能全部听懂,但几乎……她已明白了医生口中的绝望。

她闭闭眼睛。忍下心内的震颤,再次问:“那请问您,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李副主任抬眼,再次看了一遍简晞。

淡淡回答:“肾移植。只此一条路。”

简晞如遭雷击。

眼前、脑际。轰鸣雷响。一片白光。

*

屿山医院。肾病内科,二病区,18床。

很安静的角落病房,只有一张病床。房门口卡着一张白色的病患卡,上面写着病人名字:李海娅,负责护士,主治医生。

简晞从门诊大楼过来。

八月炎夏的夜。她却觉得走廊里,阴凉凉的风。或许是哪间病室里吹出空调的凉气,细琐地一层一层地抚上她手臂的肌肤,刹时一层微红的米粒。

二病区有些病人早已休息了。走廊里空空荡荡。

她一个人默默地走回来。

白炽顶灯下,是她一个人孤单而寂静的影子。

简晞在走到母亲病房门前时,再给任天野打了一个电话。

也许他还在滨海新区的工业园区里,郊区信号太差,她只听到了听筒中,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回复。

简晞想了想。

把电话收起来。

推开了母亲病室的房门。

李海娅正歪在病床上,挂着黄红色的药水。脸色很差,蜡黄蜡黄的颜色。眼睛因为病症的原因,全是压出来的红血丝,无比倦怠和憔悴。

简晞一下眼窝就疼。

一个月不见。蓉城意气风发的母亲便已不见,人,像突然老了十岁。

简晞轻声,叫了一声:“妈妈。”

李海娅歪着养神,本也没睡着。听到她的声音,瞬时起身。眼睛一下看到她——

目光在简晞的脸上很是兜了一下。

接着,李海娅又歪回去,还迅速地转了身。

“出去。”母亲的声音,又冷又硬。

简晞心酸,轻声:“妈,是我。”

李海娅不回头,冷:“别叫我妈。我哪配有你这样的女儿。”

简晞被这句扎透了心。

低着头。

想了一会,她慢慢劝说:“妈,别这样。您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再生气,先把病治好最要紧……”

“不用你管!”李海娅声音更怒,“你不是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吗?那就当我已经死了!”

“妈!”简晞心痛,如刀绞。

“妈,您别总是这样好吗?能别总是出言伤害身边的人可以吗?以前您跟爸爸是这样……现在跟我……”

简晞哽咽,声音要哭了。

李海娅听到她的话,反把身子猛地转回来了,她盯着女儿,额头血管弹跳,声音高亢:“我跟简明辉怎么了?我骂他了?打他了?!我和你又怎么了?我打你了吗?逼你了吗?!”

李海娅悲忿:“难道一切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过去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一个人责任吗?你们全都对吗?!”

“你是我的女儿,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想过我吗?我当年为了生你,苦苦痛了十个小时,我为了替你爸爸省一点生产的钱,我痛到拿头撞墙才把你生下来,你知道吗?!”

“可现在,你拿什么来对我?你和我断绝关系,你要一辈子不和我见面!”

“简晞,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要你听我的话,有什么错吗?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有什么错吗?我怕你再犯我以前犯过的错,走我以前走过的老路,我怕你受伤,我替你安排一切,我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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