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75)

作者:白鹿谓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替夫君和宵儿报仇吧,这样我就能解脱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陆家父子是死在战场上的,根本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们。这一点,无论是肖夫人,还是陆铮,都再清楚不过。

但陆铮只是闭目一瞬,应下,“好。”

当年打仗时,他年纪还小,但只要打听一二,自然能知道,当时发兵攻打郧阳的是谁。

他能替肖夫人做的,也只剩下这一件了。

“母亲保重,我走了。”

说罢,毫无眷恋离开,将所有的一切,曾经的少年时光,每一个充斥着愧疚和恨意的夜晚,抛在身后。

从今往后,他和他的生母,除了奉养之外,便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第63章 射阳之行(捉虫)

入冬

陆家绵延不断的车队, 在宽阔的官道上,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朝东而去。

马车里, 知知正小憩醒了,睡意沉沉地问,“青娘,什么时辰了?”

在一旁伺候的青娘忙取了盏清水来,递与知知用了, 道, “娘子,快酉时了。”

知知掀了下厚厚的棉帘,外边的风稍稍有些大, 刮久了,脸上有一种生疼的感觉。外边天色果然渐渐黑下来了。

陆铮发现这边的动静,很快策马过来,临近时,怕马蹄惊起灰尘,特意放缓了速度。他抬手, 用马鞭掀起帘子,“醒了?很快就到驿站了。”

知知“嗯”了一句, 将水囊递过去给陆铮。

陆铮没推,接过去,饮了两大口,将水囊递了回去, 见四下无人朝这边看(谁都晓得主公是个醋坛子),伸手捏了一下知知搭在窗沿上的手,低声道, “风大,别吹得你脸疼。等到了驿站,再让你下来喘口气。”

半年前,文帝崩,其独子登基。这位少帝年未弱冠,政治上并无建树,不过胜在听臣子的话,这一点,比之其父,倒是胜出不少。

一月前,扬州朝廷以少帝的名义,颁发了一封诏书,在射阳举办了宴,诏各州群雄,赴射阳参宴。

陆铮也收到了,他本懒得理会少帝的诏书,但在管鹤云的劝谏下,加之其余各族譬如战氏、陈氏等,皆赴宴,陆铮便也应了。

将女儿珠珠交给岳父岳母照顾后,陆铮便携妻朝扬州射阳出发了。

行了快一个月,刚出了徐州,离射阳还有不到十日的路程,倒不算赶,毕竟比起益州并州等地的士族,陆铮的人马算快的了。

到了驿站,自有侍卫前去叩门,驿卒见此阵仗,便晓得是大人物,不敢怠慢了来人,立即请来了此处的驿长。

安顿下来倒也是快的,没费多少时辰。

知知入了房间,青娘早已手脚麻利,带着人将净身的热水送进来了,道,“娘子先洗洗,身上舒坦些。”

知知洗漱了番,因是在路上,也没法太讲究,但倒要算不得吃什么苦。她刚洗好,陆铮便过来了。

进门便见妻子换了身素雅的襦裙,长发还有些微微的湿,散发着氤氲的水汽,柔顺垂在后背上。因着刚泡了热汤的缘故,面颊微红,唇上干干净净的,透着股软软的粉,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陆铮上前,没忍住凑上去亲了口,也不嫌丢脸,便搂着江知知腻歪了片刻。

即便屋里没人盯着看着,知知也不自觉红了脸,脚丫子还站在榻边刚铺上的毛毯上,羞的白嫩的脚趾向内勾起。

她艰难沉住气,红着脸劝陆铮,“夫君先去洗漱吧。”

陆铮“嗯”了声,在这些事上一向很听媳妇的话,转身进了浴房,也不嫌弃,直接就着江知知用过的水,草草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常服,出来了。

知知正坐在榻上,替自己擦拭着头发,陆铮十分自然地坐过去,接过干帕子,替妻子擦着湿发。两人独处时,惯是不讲什么规矩俗礼的,你帮我我帮你的,那是常有的事,陆铮也不似旁人家的郎君,只顾着享受。

况且,替知知擦发什么的,与他而言,还算得上是桩极为享受的事情。

有时候外边有了烦心事,回到家中,接过帕子,替妻子擦干一头的湿法,这一成不变的动作,很快能令他忘却心中的烦恼。

手上的长发乌黑柔软,在烛光下,很有光泽,带着一股舒服的凉意,发间还有微微的清香,陆铮实在爱极了妻子这一头乌黑长发,甚至还问过一嘴,江知知平日用的什么洗发。

“夫君,我们已经出了徐州了麽?”知知对地名不大敏感,她也从未离开过兖州,因此并不大清楚,他们已经走到哪里了。

陆铮听她这样问,便“嗯”了句,“今早便离了徐州了,此处是殷丘,地处徐州与扬州交界处,归属扬州。南下北上皆要经过此地。”

“再过几日,指不定还能遇上同来赴宴的各州士族。”

知知听得有些心惊,倒不是她胆小怕事,但是总感觉新帝这宴别有意图一般。再者,各州士族和夫君有仇的,单是数一数,就有好几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吓人的。

陆铮则道,“无妨,没什么怕的,这一路我都布置好了。我令管公和你兄长亲自守在徐州,跟着我们上路的,是张猛以及我手下的精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者,此番少帝设宴,虽是鸿门宴,但他若敢将动一动,各州的人马,能立即叫他退位。”

陆铮虽说的不多,但态度显得很轻描淡写,令知知心中那点担忧也跟着散去了,转而想起了留在家中的女儿。

这回夫妻二人去射阳,总归路上不便,便没带上珠珠,走之前,将珠珠交给了阿娘照顾。

从珠珠出生起,母女二人还是第一回 分开,知知不免便惦记着,“也不知珠珠吃了没?快一个月了,她估计都快把我的样子忘了……”

“有岳母照顾,她最是细致,你啊,也不用操心那些,难得出来一趟,就当是出来玩的。”陆铮抱着江知知,沉声道,“扬州繁华,天下之首,且周王室又是惯会享受的,想必定然比兖州有趣热闹。到时候带你去扬州玩一玩,顺便也给珠珠带些小孩儿玩意回去。”

“好。”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用了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半夜,驿站忽的一阵杂乱的声响,知知睡得迷糊间,也被这杂乱声响惊醒了,准备起身,被外侧的陆铮抬手按回了被褥里。

“你躺着,我去看看。”

说罢,起身套了身外服,推开门,护卫值夜的侍卫,见了他便立即恭敬行礼。

不远之外,二楼的楼梯口处,守夜的侍卫与一群将士模样打扮的人对峙着,气氛有些许的紧张。迎他们入住的驿长,满脸为难地站在那里,左右劝着两边的人。

陆铮抬手,示意侍卫将驿长带来。

驿长连官都算不上,这驿站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官,他哪敢得罪了谁,一个劲儿的弯腰躬身,“大人见谅,小人不敢扰了大人的清静。这……这刚才又来了官员,似要投宿。”

话音刚落,木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在一片夜色下,被缓缓地拉长了一样。

片刻后,来人终于露了脸,看上去四十不到的模样,正值壮年,一身玄衣,身高九尺,宽背窄腰,一眼便看得出,是久经沙场之人。他生着一双凌厉的眼,瞳仁很深,眉毛很浓,眼下有一道疤,眼风扫过,虽不带一丝情绪,但也令人心生寒意。

他没朝陆铮这边看,只扫了眼亲兵,丢下二字,“丢人。”

原本还与陆铮麾下将士对峙的亲兵们,立即齐刷刷跪了一地,态度恭恭敬敬的请罪。

战胥却连个眼神都没往几人递,径直朝不远处的陆铮射过去,目光扫过陆铮的脸,微微颔首,“战胥。”

陆铮虽与战氏打过,但还并未与战胥见过,闻言也不着痕迹回看了一眼,从容道,“陆铮。”

战胥听了,原本挪开了的视线,又定定的落在陆铮身上,见他年纪轻轻,在自己面前,竟也镇定自若,又想到此子从战陈二家中夺了徐州,本事倒不容小觑。

陆铮亦盯着战胥,他若要夺天下,势必有一日要去战胥对上,战胥的名声太响了,九州无人不知,战绩赫赫,实打实的北地霸主。

驿长现在是后悔得不行了,早知道装睡算了。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后起之秀陆铮,一个是十几年前便扬名了的战侯,要是在他这小破驿站打起来,别说这驿站了,能保住小命,就算他运气好了。只盼着两位大人物眼里,没他这小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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