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白被她这描述取悦到，舒展了眉间，为她再续一杯。
沈墨意保持双手捧杯的姿势，看着被茶水注满的杯子中心，傻乐道：“神明请我喝茶，说出去谁信？不要紧，没人信就没人信……”
她明白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君白虽担心她这乐观的性子，却也最欣赏她这点。
“你还没用早餐，填一下肚子吧。”他说着，未动分毫，长桌霎时布满琳琅满目的食物。
虾饺、萝卜糕、蜜汁叉烧包、姜撞奶、鱼片粥、干炒牛河……装在大小一致的竹梯和瓷碗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沈墨意再度惊呆：“好标准的广式早茶！”
鉴于她之前感叹君白在穿着上总算跟上时代的潮流，眼下这句，也可以解读为：你居然还知道广式早茶？
君白果然误解，面无表情地：“还是你想吃巴蜀火锅？”
同样是话才落音，桌上的内容毫无过度的变成热腾腾的火锅，周围的摆盘也是毛肚、肥牛、鱼头这样的硬菜！
大清早吃这个，注定会消化不良。
“不是、你别那么敏感。”沈墨意抬起手做出个安抚的动作，但她很快发现并没有狗胆去拍神明的肩膀，于是只好收回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虔心诚意道：“我是觉得，早餐安排广式早茶实在太体贴了，内心慢慢都是感动，小的何德何能得到神明的关怀？”
说完，掀起眼皮，巴巴的瞅着对面的难搞的神。
君白无动于衷。
他靠坐在椅子里，双手交叠，头颅微抬。
因为穿着和发型都是完完全全的现代人，而且相当帅气、年轻，魅力十足……
沈墨意看着看着，思路不小心就跑偏了。
稍显遗憾的是，君白周身缺少配饰，要是再戴一枚耳钉，随便戴哪边耳朵都好，一定会更加有型！
心理活动不自觉的呈现在她专注的小脸上，虽然君白不能看出她具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动用神力探知的想法，因为光看表情，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忍不住，真的是忍不住，神明伸出手敲了敲桌子，“想完了吗？”
沈墨意回神，呆呆的盯着他，又懵圈了。
君白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神，面对一个呆萌，似乎发火也无济于事，只好深呼吸将火气压了下来，言归正传：“蜀地火锅还是广式早茶？”
搞半天，竟然是自由选择题……
沈墨意快乐了，“可以的话，请换回广式早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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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沈墨意化彷徨为食欲, 把桌上有的都尝了个遍，最后喝下满满一碗青菜粥，摸着微隆的肚皮靠进椅子里, 心满意足。
“神明请的早餐, 感觉吃完这顿都能长生不老了呢！”彩虹屁吹起来, 身为一个混娱乐圈的小透明，这点眼力见必须有。
君白也吃了一点，听到她舒服的叹息，放下筷子问道：“你想长生不老？”
沈墨意呆了呆，“我……可以吗？”
坐在她面前的这世上最后一位神明，无所不能的神明！
所以在这个瞬间，她拥有了‘长生不老’的可能性？
君白如常的神色多了半分肃然，淡淡然地：“关键在于你想不想。”
只要她想, 那就能够。
沈墨意不由自主地端正坐姿，挺直了脊梁骨, 凝聚在君白神颜上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君白也很给面子的靠坐在椅子里, 闲适的伸探出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慢条斯理的敲击、等待。
有意思的是，沈墨意眼里的小火苗燃烧了最多五秒, 之后就平稳平和的熄灭了。
她‘嘿’地傻笑：“不用了, 我觉得, 生命的宝贵在于有尽头。”
“你是这样的认为的？”这倒让君白意外。
这对话，往哲学方向发展了？
沈墨意有些不好意思, 垂下脑袋，认真的点了点：“虽然我也会害怕自己的那个尽头，可如果没有尽头, 大概会是另一种悲哀……”
‘哀’的字音还没在口中完成，她猛然意识到面前的神明就活了很久很久。
奈何覆水难收，只好讪讪的望着他，苦笑中流露出讨好。
不是故意的……
“无妨。”君白未与她计较，反而冲她安抚的笑了一瞬，然后再问：“既然无心长生不老，那你想要什么呢？”
他许了她一个心愿，给了她向自己索取的权利。
毫不掩饰地说，沈墨意想要的可多了。
转念，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要点儿什么？”虽然机会难得，但这种际遇在沈墨意看来已经是种获得。
“许是习惯，也许是别的……我也说不清楚。”君白眉宇间被某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因为历来，我从未遇到过对我无所求的凡人。”
刚开始都一样，得知君白的身份，既敬畏又稀奇。
他们也会像朋友那般相处，有过把酒言欢的快活，也会为一句诗的注解发生争执……
可往往最后，那些人总会对君白有所求。
为了逝去的爱人，为了争霸天下的野心，为了长生不老的奢望……
若是君白拒绝，他们就会愤怒的指责他——
“你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为什么要拒绝？我们不是朋友吗？”
“看来君白兄只当我是消遣的玩物，未曾真正交心。也对，逐鹿天下什么的，对神来说，未免俗气。”
“你独自活了那么久，不寂寞吗？我愿意做你的奴仆侍奉在你身边，只要你让我活着，一直活着……我不想死！”
诸多嘈杂而琐碎的声音，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倾诉着不同的私愿。
就在这个时候，君白听到有个人说：“认识你已经很荣幸啦！况且你还请我吃了早餐。我想要的，自己会努力争取，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向你许愿的。”
他从那些繁琐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目光中映入一张娇憨可爱的面庞。
沈墨意身体前倾，双手扒拉在桌子边缘，昂起头冲他笑得傻乎乎。
君白表示怀疑：“真的不会？”
她用力点头，叹了口气，又似乎怅然的笑了笑，说：“奶奶重病那段时间，我跟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借钱，求他们帮帮我。虽然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不管借到多少，当时的我没有任何偿还能力。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还不起钱，亲戚看见我就远远的躲开，我也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索取，付出，得到，失去……
沈墨意都懂的。
退一万步说，现在的她过得可比三年前好多了。
“欠的那些钱，还清了吗？”君白看她的眸光柔和了些，说话的语调也是。
“嗯！”她还是点头，带着对自身的肯定，“连何野那份都还清，我还有七位数的存款呢。”
摸着良心讲，关滟对她真的很不错。
不管片约还是商业站台，给她谈的酬劳只高不低，跟公司分成走的也是艺人能拿到的最高比例。
否则她哪儿能三年就把债务还清，还攒起小金库？
君白也道：“你这位经纪人，对你确实不错。”
之前提醒她打那通电话，也是想看看关滟对她态度究竟是如何。
沈墨意这个小姑娘，不大懂得变通，认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多想。
料想她这三年间鲜少会像今日这般求助经纪人，遇到困难，自己咬紧牙扛过去。
再疼再累，谁来怜惜她呢？
这些，不知道也罢，一旦有所了解，难免引得同样孑然一身的神明动容……
话到这里，君白估算了一下时间，对她道：“你该去录节目了。”
这就准备送她回现实。
白芒从周围向沈墨意聚拢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她左看看、又看看，最后意犹未尽的望住君白，“我就要走啦？以后还能来吗？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呢！”
君白只是展颜，笑得从容：“不急，有机会的。”
*
眨眼的功夫，沈墨意回到房间客厅的沙发上，安安稳稳的坐着。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外面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坨坨垮着一张司马脸跟她怨念：“意姐你不够意思啊意姐！我对你挖心掏肺，你转头就跟经纪人把咱们这老底全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