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妹妹小时候,就常给我做个荷包啥的,啥意思我都明白,不就是希望将来他们出嫁了我能给她们撑腰嘛。东西我都收了,肯定是盼着妹妹好的,所以这事儿就更不能成了。”周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周朋望望长子,稍微抬了抬额头,意思是,继续。
“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魏扬发誓说,要是娶了静儿,此生绝不另 纳妾室,对不对?”
周朋吃惊的望了周安一眼。
没错,刚才这父子两还真是这么说的。
“爹,这世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说,为什么堂堂越伯府,娶一个庶女,就能立下不纳妾的誓言呢?好多清流人家,家规严一点,最多也就四十无可方可纳妾。清流人家可没有爵位呢。要是静儿嫁了他,真的没有儿子,他会如何?”周安不紧不慢的带起了节奏。
“这个我倒是问了,他们说,就从魏扬嫡亲的弟弟那里过继一个便可,他嫡亲的兄弟就仨,总不至于都生不出嫡子来。”周朋摆摆手 ,表示这都不叫事儿。至于那两个弟弟,不管过继谁家的儿子,他们都只有高兴的。那可是嫡长一脉的爵位继承人呐。
周安:“…………”他好象论据没选对。
“爹,你想想,你们刚才的对话,我是如何知道的?”老 爹,你要抓住重点啊。
“难道不是刚进来前青风和碧月跟你说的?”景安侯翻个白眼道。青风和碧月是景安侯书房伺候笔墨的小厮。周安毕竟是世子,是侯府的下一任继承人。有时候遇到周安问一些不需要保密的消息,象这种,越伯府说了啥的,就是他们不说,一会景安侯也会跟儿子说的,两个也就凑个趣儿,周安要是问的话,他们就提前一会说一说,当是跟世子卖个好了,景安侯心肚明知,倒也不太在意,也算是父子之间的一些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周安:“……”好象是无言以对。第二轮论据又双失败了。
唉,他不是,他没有!
不行,是时候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爹,我昨天晚上梦到祖爷爷说越伯府恐有族诛之祸!”
族诛哦,就问你怕不怕!
“这,不应该啊。”景安侯皱皱眉。“越伯府自从上一任老伯爷年轻那会,太仆寺任上的时候出了错,被夺了差事,魏家都多少年没入朝堂了。自那以后,越伯府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做人,哪会惹着什么人?这些年没听说过他们家惹上什么人呐。”帝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圈子里混,好多事,别人家未必听不到风声。“就算是上 任老伯爷的仇家 ,有仇也早就报了,说起来老伯爷都没了多少年了,越伯府又是现在这个样子,何至于等到现在?就算真惹着什么人,也不至于就是族诛了。抄家灭族大罪要么事涉谋逆,要么民愤极大。你觉得越伯府 能沾哪样?”景安侯翻了个白眼儿。
周安低头琢磨了一会儿。
也是哦,越伯府就是想起事,也没那个资本,看着也不象要起事的。就是投靠别人起事,也未必有人愿意收。收了又没什么用处,可是有事儿你不保他,还容易寒了下面人的心,说白了,不合算。
至于民愤极大,一般就是当差的时候,贪污太多了,还因此死了太多人才会民愤极大。越伯府连个实职也没有,这点肯定是谈不上。
周安:“……”好象,第三轮的论据又双叒失败了?
不过没关系,周安有一个优点,胜不骄,败不馁,屡败屡战!
“爹,这个,我也是象您这么想的啊。于是,我就问了,祖宗说,魏扬说娶妻后,绝不再另纳妾室的话,它………它有漏洞啊。”周安顽强的道。
“哦?此话怎讲?”景安侯一听,也来了精神。魏扬这话出来后,他就琢磨过,按理说这话应该是没什 么问题的。突然儿子说这话有问题,他肯定也好奇的不行。
“爹,若是贬妻为妾,另 娶妻室呢?算不算另纳妾室?”周安正色道。
“这………”这下轮到景安侯目瞪狗呆了。主要是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啊 。
想想,越伯府败落了多少年了,哪如他们景安侯府,不止嫡枝,就是旁枝族人,也有不少身居要职的。象族里一个堂弟周星,就在吏部任郎中。别看只是个郎中,就因为族里有这么个郎中,族人只要中了举的,想谋个差事就要 简单许多,出点钱让他帮忙打点打点,一般都能得偿所愿。他们族中中了举人的就有十几个,还有些中了进士的,现在做到巡抚的也有,一族人互相守望相助。
一个家族别说培养一个进士,就是能出一个举人,都不是一年之功。越伯府是多少年朝堂上都没人了。这年头,都讲究“非翰林不入内阁”,就是你二甲的,没进过翰林院,内阁的职位都甭想。更别说一个举人了。
在景安侯潜意识里,就算是越伯府真起来了,最快也得是魏扬儿子那辈儿,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就算魏扬真有了二心,自家外孙都立了世子了,他魏扬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而在这之前,魏扬根本就有和景安侯府翻脸的底气。要是魏扬贬了他们景安侯府的姑娘另娶,就算生了儿女,他们也要把外孙外孙女带回来,嫁妆拉回来,和离的。等和离完了,那还用说嘛,就是他们景安侯一族报仇的时候。
族里可不止周静一个姑娘,要是不立个规矩出来给别人看看,族里的姑娘岂不是都要被婆家羞辱欺负?
可越伯府能承受他们景安侯府的怒火吗?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他才下意识的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可话说回来,光从咬文嚼字来说,这种情况并不算违誓。
“就算如此,又有哪家贵女看上一个有妇之夫?要是嫡女,必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要是庶女,家族应该就更舍不得为她得罪人了。”楞了一下后,景安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做为景安侯府一族的家主,当朝侯爷,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自然不是偏听偏信的性子,遇事肯定是要多过脑子的,不可能因为儿子几句话就丧失了自己独立的判断。
要是他们景安侯府嫁了闺女过去,哪家再敢挖他们景安侯府的墙角,肯定就是明面上和他们景安侯府为敌了。
他在脑中把朝中的勋贵都过了一遍,想不出来哪里会有这种铁憨憨。
这个想想也明白,能让魏扬背弃誓言也好,钻誓言空子也好,反正就是一定要得罪他们侯府一族也要另娶的,肯定不是没名没姓的,家世多半比他们家强。
不然,他们侯府早收拾了,还用祖宗托啥梦哟。
他们景安侯府可是开国侯府,要是是个小瘪三都能骑在他们头上,他这个侯爷也就不用当了,直接去祖宗牌位前以死谢罪就成了。
“爹,要是是当朝公主要下嫁呢?”周安一看,老爹开始沉思,心说有门,连忙加了把火。
“你说什么?”景安侯一听,这话就更没边了。“不得胡言。”这话传出去,可是会引麻烦滴。
“爹,我没瞎说,祖宗说,阿静嫁给魏扬三年后,就会遇到淑贞公主,两人勾搭成奸,后来皇后……………。”说到这,周安突然想起来,他前面说的是梦见魏家会族诛。要是娶了公主当了驸马,哪里会族诛。
靠,又差点秃噜嘴了。
“皇后怎么样?”景安侯不禁 追问道。
“皇后一气之下,一病不起,于是,越伯府被族诛。”周安赶紧把话往回收。
再不收,就收不回来了。
“就算是婚后勾搭公主,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当朝嫡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就是出行,身边哪里会少了侍卫宫女嬷嬷的?既然两人能勾搭上,不用说,公主肯定是有意。就算是皇后一病不起,轻点的话,就是魏扬罢官,再不然就是流放,最多斩立决,越伯府好歹有个世袭的爵位在那里,最多再削个爵,哪里会族诛?”景安侯又问道。
我去,这是论据又双叒叕黄了?周安一听,郁闷坏了。
“就算是陛下,哪里会说族诛就族诛的,会族诛的,要么是谋逆,要么,民愤极大,且填的人命数以千计数以万计。”景安侯摇摇头,明显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虽说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明明律法在那,就算是皇帝,要是拿不出合适的理由来,硬要族诛,肯定会有大臣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