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赐苦笑,“车祸。”
她的心重重一跳,传来撕心裂肺的痛,颤抖着嘴唇,“我记得、你车技很好。”
他看了眼她吸溜的鼻涕,摸出兜里的纸递给她,却被她狠狠篡在掌心,指骨都发白了。
迎面撞上她探究的目光,他扭头避开,轻描淡写,“那天在想事情,注意力不集中,车子翻沟里了。”
林湾没有怀疑。
突然,林湾道:“我也是车祸。”
她失魂落魄走在深夜的大街上,心口疼的发麻,大脑跟不上反应,眼睁睁看着一辆货车撞了过来。
他闭了闭眼睛,堵住眼中的晶莹,“我知道。”
那天,他心爱的女孩打电话求见面复合,他羞辱的拒绝了她,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她离世的消息还是程芷芷告诉他的,“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那时,他疯了般推了程芷芷一把,“滚开!”
他不愿相信,直到林湾的号码再也没有打通,他才痛苦接受了事实。
赵大卫和胡子男人偶尔瞥一眼俩人,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这俩人铁定有情况。”
胡子男人哼笑一声,似乎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你信不信,他俩一定是对虐恋情深的情侣。”
“切,还用你说。”
*
程天鸿端着饭菜过来,就看到林湾布满泪痕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男人。
果然,程东来已经沉了脸。
程东来大力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撞击声。他沉声看着程恩赐,“你欺负丫头了?”
他如一堵大山立在两人身前,眉眼沉沉,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男生。
程天鸿最怕大伯生气,此刻也不敢插话,绕到离程东来最远的位置坐下,给了程恩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程恩赐好似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动作,他乖乖坐在凳子上,光洁的额头下,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嘴唇已经恢复血色,“没有。”
程东来仍旧满脸怀疑。
他的儿子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除了在男女一事上比较冷酷,想起前科之鉴,他没法相信他。
最后还是林湾出面,打破了僵持的气氛,“程叔,他真的没有欺负我,是刚刚蚊子进我眼睛里了,我揉了揉就哭了。”
为了逼真,她还真揉了下眼睛。
程东来狐疑地坐下来,警告地深深看了眼程恩赐,随即温和道:“他没欺负你就好,如果他敢欺负你就告诉叔,叔给你做主。”
“嗯嗯,知道了程叔。”
程东来二人的一通搅和打破了悲伤的气氛,几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程天鸿早已经饿了,赶紧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塞进嘴巴。
程东来瞪了他一眼,活像委屈了他,没吃过肉一样。程东来给林湾也夹了一筷子,“丫头,吃,别客气。”
“嗯。”
程东来一下点了四份肉饺子,还点了几道肉菜,很是大手笔。
“是不是该收麦子了?”程东来问。
林湾咽下嘴中的饺子,点头,“快了,麦子已经黄了,大伯说最多一个星期就开始收割了。”
“收麦子是力气活,现在也没有机械,都是镰刀,估计要收割半个月吧?”
“差不多。”林湾点头。
几个人吃的心满意足,临行前程东来还嘱咐,“恩赐,以后林湾也和你一块工作了,你要照应着点。”
程恩赐冷淡地点头。
知道他话不多,程东来也没多说啥,转头看着林湾,“这里离你家远,你有空了来程叔家玩,恩赐知道路,让他带你过来。”
“好的。”
四人在饭店门口两两分开,看着程东来和程天鸿离去的身影,林湾也转头离开。
身后,程天鸿单薄的身影走在程东来身边,他小小的年纪眉头皱的老高,“大伯。”
“嗯?”程东来鼻子哼了一声。
少年很纠结,“恩赐哥毕竟是个男的,让他照应林湾是不是不太好?”万一那什么……日久生情咋办?
程东来不在意,“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恩赐真的能喜欢上林湾,那才是恩赐的福分。”
像林湾那样没老师教就能进入研究院的人,天分之高可想而知。
程天鸿真的不知道原来在大伯心中,林湾的地位比恩赐哥还高。不过,想起一件事,他犹豫的开了口。
“大伯,你记得我有次周末去找林湾吗?”
程东来轻哼一声,表示知道。他现在还记得臭小子带来的槐花,香喷喷得紧。
他正回味着,就听到臭小子平地落下一道惊雷,“可林湾好像有对象了。”
“什么?!”
程东来是不相信的,就那种偏僻的小乡村,哪个人能配的上她,这不是乱搞吗?
“是真的。”程天鸿道,“那天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的,而且那男人长得还可以,工作也不错,在十里八乡好像挺受欢迎的。”
“就林湾的邻居,何家兴和何秀也给我说过。”
程东来好一会儿没说话,手指焦灼地捻着裤缝,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浑身都是低气压。
程天鸿怯怯地低下头,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17章 第17章
街上人不算多,偶尔几个人路过会好奇的看几眼俩人,实在是颜值太鹤立鸡群。
林湾和程恩赐并肩而行,街上有微风吹来,吹动林湾的鬓发。
林湾还不知道程天鸿已经在背地里编造她有对象的谎话。
俩人偶尔看一眼对方,眸中情绪复杂。
想问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前世,程恩赐是怨恨她的。
她违背了两人毕业就结婚的约定,在诸多学生眼前跟他提分手,把他的骄傲踩碎在脚下。
终于,她得偿所愿了,脱离束缚,走向一条不归路。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认识我爸。”
程恩赐开口打断了林湾的回忆,他声音艰涩,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沙哑。
石子路面凹凸不平,林湾穿的是林婆子做的蓝布鞋,而她旁边,是一双干净发光的牛皮鞋,就如同身世的差距。
“我也是不久前才认识你爸。当时程天鸿到我们大队玩,摔下了山,连带我一块进了医院,你爸照看着他。”
说道这里,林湾轻笑了下,“那时程叔还炫耀说,他儿子智商很高,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人会是你。”
程恩赐经常不在家,倒也没有听程东来说过这件事,对于林湾说的她也进了医院,只以为是送天鸿就医,也没有多想。
只是仍旧免不了懊悔,一下蹉跎几个月才见面。
他感叹道:“其实,我想过你也来到了这里。”
“是图纸吧?”
“对。”他看着她熟悉的容颜,除了干瘦了点,和前世年少无大差别,“宋老师把图纸给我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原图是他设计的,没有耗费太多心思,里面有小毛病的存在但无伤大雅,他就没有在意。
他很确信,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找出错处。果然,设计得到了很多人追捧。
直到那些毛病被人用笔一一圈出来,他才恍然想起曾经有人也这般,耐心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补充,给他收尾。
那种熟悉感让他的心智险些摧毁,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
就像眼前有个包装精美的大礼包,他非常期待打开它,但是他不敢,他怕里面的东西不是想要的,会产生一秒间从天坠地的失望。
他狼狈的只能假装忽略它的存在。
如今礼包被悄无声息地打开,程恩赐被惊喜砸得晕头转向,哪怕只是和林湾平静地走在小路上,他也如同深陷美梦中,连呼吸都是甜的。
以至于忽视了前世到现在都没有化解的问题,只等时机一到,挑开那鲜血淋漓的痛苦,闹得各不安宁。
不知不觉,前面多了很多人,俩人才察觉走到了供销社。
明媚的阳光下,程恩赐的碎发金黄闪亮,他歪着头,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进去看看?”
看似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他已经走了进去。
人潮拥挤,这才发现是柜台上了新的糕点,油水闪亮浸在绵软的糕点上,奶油白糖面粉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时不时有人驻足观看,狠狠吞了下口水,留恋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