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机械腿不愧是御赐的,做工实在是太复杂,俞星城早些年虽然有些工科背景,但都快还给老师了,也很难辨别内部的结构,她忍不住将手指靠的更近,磁力的波动也更细微,但当她指尖触碰到白铁表面时,忽然身体顿住了。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以磁场为眼的蝙蝠,她精妙的灵力荡入金属之中,一切都像是回声再返回她的身体,在这灵力的回声之中,一切内部的运转、结构就明晰在她脑中——

俞星城先是一惊,收回手来,她至今还未探索清楚自己灵力的边界,难道这也是其中之一?只要是接触到的物体,便能探索它们的内部结构?

这灵力,简直就像是怯昧在了解她之后,为她量身定做的!

谭庐:“怎么了?”

俞星城微微摇头:“没事,我能修。你等一下。”

人群的呼喊渐少,看来是已经接近午门了,谭庐额头冒出汗来:“大不了我便不下去了。”

俞星城不说话,她手指再度贴上了机械腿的白铁外层,她不像是看见了,而像是直接从大脑感知、读取了自己所接触物体的内部结构,她很快就发现了那松动的齿轮,正因为偏移的角度而卡住。俞星城指尖的磁力延伸过去,就像是外科手术刀一样,精准的利用磁力的偏转转动了那小小的齿轮,一股白色蒸汽从机械腿后头的散热孔冒出。

咔哒几声响,谭庐惊喜道:“好了!”

俞星城松开手,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前头的车架似乎停下了,您快点穿好靴子吧,咱们该去下车找殿下了。”

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接风,果然像是谭庐所说,没法那么快结束。

俞星城与谭庐并肩,跟着小燕王进入宫门,在正殿之前是群臣垂头列队,人数与幡旗远比小燕王平定倭国回来那次要多,俞星城猜测铃眉和杨椿楼也可能在其中,只是乌压压几千人,她也不太可能找得到。

不比上次随着谭庐进宫面圣,这一次俞星城是切切实实站在了皇帝面前。

但崇奉帝依旧是那不守礼法的张狂性子,群臣面前,他竟然没穿朝服,而是一身深色燕服,甚至未戴冠,喜不自胜的从正殿之中走出,提着衣摆捏着串珠,便下来迎接小燕王。

俞星城的角度看不到小燕王脸上的神情,但皇帝瞧见他便笑了起来,小燕王上前几步扶住了皇帝,崇奉帝瞧见他,竟然伸出手捏了一下小燕王的脸:“略儿黑的更不像样了!”

慢一步,俞星城看到了太子与皇后一身朝服,走出了正殿,站在台阶之上静静的望着。

俞星城没见过太子,远远看上去不过是个瘦高白皙的青年,但皇后病容太重,似乎为了压住青黄的面色,敷了厚厚的粉,远远瞧过去就像个挂满珠玉绸缎的纸人似的。

掌印太监孔元节捏着圣旨,隔着皇帝两步站着,皇帝抓住了小燕王的胳膊,拽着他往白玉石台阶上引,皇帝一抬手,元节再度展开圣旨,俞星城与谭庐算是回朝群臣之首,连忙提起衣摆跪下。

俞星城耳边听着孔元节念着“而令众国家畏威怀德、开拓海贸、宣扬德化……”等等,却没听进去,她用余光只瞥见了小燕王与皇帝并肩走上去,而宁祯长公主比皇后晚一步,立在右侧望着小燕王,双眼泛红。

那些都不重要,崇奉帝拽着小燕王就走的行为,直接让这浩浩荡荡的迎接,变成了自家人见面。

之后的封赏都是由孔元节与吕阁老主持,冗长又无聊,俞星城作为最受赏的尖子,不知道迎接了多少人目光的洗礼,但整场她除了谢恩几乎也没机会多说一句话。

不过皇帝并没有在这一日宴请群臣,显然是皇帝要家宴,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家宴,桌上有没有太子和皇后。

待到仪式结束,天色都晚了,俞星城听到说今日暂不宴请群臣的消息后也松了口气,随着众多红衣内监转身朝宫内而去,列阵的卫兵也把他们夹送出宫,但只出了太和门侧门,群臣便跟浩浩荡荡的下班队伍似的,渐渐散乱起来,各自一撮撮的迎着西沉的日色往外走。

多少官员目光瞧着俞星城,想要上来搭话,却又怕太唐突,不少有车驾前来迎接的官员朝东华门走。裘百湖似乎并没有出宫,直接拐去了钦天监,俞星城就和肖潼并肩往外走着,谭庐和温骁在后头几步,笑说过几日等封赏下来了,要好好宰俞星城一比,让她请客。

俞星城刚要回头答应,就感觉到一个人影横跨向外走的人流,朝她撞过来,一抬手狠狠抱住了她。

俞星城一惊,才挣扎了半下,就惊喜道:“铃眉!”

第189章 妖皇

她差点没认出来铃眉来。

印象中那个有点土气淳朴, 闷头乱闯的铃眉,在短短一年半之间,简直是要脱胎换骨了。还是那有些清秀的眉眼, 有点健壮的身量,但她这会儿穿着曳撒, 戴着烟墩帽, 两边红木串珠搭在耳边, 脸上既有旧日皴裂的痕迹,也有些细疤,目光清澈, 像个寒门出身的将军。

俞星城一时都不敢抬手去抱她。

铃眉个头高, 她激动的一把将俞星城抱的两脚离地,俞星城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不住道:“铃眉!你怎么瞧见我的?我就猜你们也会在——”

她话说到一半, 就嗅到一股药草香气,又有一个柔软的人撞过来, 伸出手臂把她俩都给抱住了, 吸着鼻子愤愤道:“俞星城你是不是眼瞎!我一直对你使眼神,你压根就看不见我!我要掐死你这个连回信都不好好写的混蛋!”

俞星城转过脸去, 杨椿楼戴着黑色官帽,穿着深绿色官服, 面上有些淡妆,但已经被掉出来的泪滴搞花了几分。在官场上倒是没机会再戴满头首饰当个盆栽, 但她还是在乎美, 耳边带了一对儿珍珠耳环。

杨椿楼个子小,胳膊短,也抱不过来俩人, 她性格直率,要哭就忍不住,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俩手还在掐着俞星城衣裳,看着威力大,拧的全是布料。

旁边路过的不少官员,纷纷侧目瞧过来。

杨椿楼若说以前模样还是又嗲又辣的大小姐,如今就长开了不少,眉眼上翘,顾盼生辉的小狐狸神态,要是不开口骂人,还真像个贵家娇美人。俞星城笑着去抓她的手,握住了才吓了一跳,杨椿楼一双没干过粗活的手,竟然粗糙的不像样子。

俞星城想起杨椿楼和铃眉的信里,那关于去沙俄之后的经历,虽只写了寥寥几笔,但全在化作皱褶掌纹,刻在了她这双手上。她们若是没有切切实实吃了苦,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身官服。

俞星城眼眶也红了,杨椿楼想要抽手,俞星城却紧紧攥住:“你躲什么,掐完了就想撒手吗?”

杨椿楼破涕而笑:“星城,你变了好多啊,我都瞧不出来了。”

铃眉也点头。

旁边的温骁和谭庐等人,护着她们仨往前走。

俞星城挽住了铃眉:“怎么变了?”

铃眉盯着她仔细瞧:“我还记得你当时到应天府考试的时候,话又少,谁要是盯着你看,你就垂着眼睛一副乖顺的模样,瞧着就跟只小白兔似的。”

杨椿楼:“是!虽然知道你那是装的,但你要是不翻脸骂人的时候,瞧着实在是温驯。现在不一样了,气场不一样了,你刚刚可是站在群臣之首,隔着十几步那就是皇后和太子,可你却一点都不怕,一脸心安理得又淡定的受赏,那孔公公不管嘴里蹦出什么封赏,你都不在乎似的。几年前的你自己要是瞧着自己,怕是要吓一跳!”

铃眉:“不过肖姐姐没怎么变。感觉去了番邦,才是肖姐姐施展的好地方,就是瘦了。俞星城说你中途受了重伤,她都能写信说你受了伤,我就猜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那时候,我跟杨椿楼都睡不好啊!”

肖潼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抬手摸了摸铃眉的肩膀,笑道:“我现在这不都是好好的吗?别担心了,我早就看开这些生死,我不怕这些。”

杨椿楼:“你不怕,我们怕!我早知道,我就打包这么一大箱的灵丹给俞星城!“

俞星城瞧着杨椿楼跟机关枪似的说话,铃眉嘴笨在旁边不住点头,就跟他们分开之前,大家挤在一张床上聊天似的。

俞星城也一下子鼻子酸了,忍不住道:“我真的好想你们呀。我在大明就没什么值得想念的,除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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