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给秦恕包馄饨吃。
温家人当他们这是小俩口的情趣,没叫人打扰,随他们去了。
岳金銮立在桌面包馄饨,灵活小手穿梭如飞,不一会一个小元宝的薄皮肉馄饨便摆在了桌上。
秦恕看着她的手,心不在焉想,原来手巧也是分的。
怎么女红上半分没占到她半分手巧。
尤其看她包出来的馄饨,秦恕突然觉得眼熟,他从腰间摘下岳金銮给他绣的白鹤荷包仔细看了看。
啧,这白鹤绣的和馄饨一模一样。
胖且白,且可爱。
他很喜欢,独一无二的喜欢。
岳金銮包着馄饨,口中念念有词,“你一只,我一只……”
“对了秦恕,你吃几只?”岳金銮问他。
秦恕看她的腕子就那么点细,柔白的像一小管流动的云,他觉得包馄饨很累,盯着已经包出来的那几只道:“就这些,够了。”
岳金銮摇头,“馄饨多小呀,几只怎么够,二十只吧,等着我。”
她说着又开始数,“你一只,我一只。”
两只胖馄饨后,突然多出一只丑丑小小的馄饨,不是她包的,她包的没那么丑。
岳金銮抬头沿着拈馄饨的那只修长沾面粉的手往上看去,看到了一脸认真,正皱眉钻研馄饨怎么包的秦恕。
他又包好一只,依然难看,但极为珍重的放在了两只大馄饨之间。
秦恕笑了笑,“还有饼饼。饼饼也要一只。”
岳金銮试探道:“饼饼是谁?”
秦恕低头又包了一个,才温柔勾唇道:“孩子。小柿饼和小肉饼。”
第六十五章
岳金銮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了声——
秦恕:“……你在代饼饼说话?”
岳金銮摸摸肚皮, “不好意思,听饿了,不关饼饼的事。”
小柿饼和小肉饼, 听着怪让人想咬一口,孩子小名叫饼饼也没事,别长得像个饼就行。
想来她和秦恕的基因都还不错,应该不至于生两个真饼出来。
岳金銮一下子又想到温杏给她的那本书。
生孩子肯定要经过那本书上画的过程才能播种,那书上花样那么多, 要是真让秦恕看见, 她成亲以后还能走着出卧房吗?
秦恕这么好学,肯定不会放过她。
岳金銮一个激灵。
这书害人,必须得销毁。
她将馄饨下锅, 沸水滚着白面,亦如同烧着了她的脸,芍药红的面庞匀着细密的汗珠,判不出是热的还是羞的。
秦恕将她脸上的汗水擦去,挑起她下巴看了又看,“有这么热?”
岳金銮回避他直灼的视线, 讷讷道:“有点,这儿不通风, 你要不先出去等等我,一会再进来。”
秦恕道:“在这儿陪着你一样的,我不怕热。”
岳金銮:“我怕,去外面给我找一把蒲扇。”
她扇动小手, 蒸闷而不流动的空气终于有了点勉强的力气,带出一丝热风。
炉子下的灶坑哔剥有声,木炭炸出的橘红火星像微型烟花, 蓬松的灰只在那一刻具有生命力,浇落在红堂堂的空气里。
外面风雪不断,里面无论温度还是境况,都像春日来访。
秦恕随着木炭烧断的轻裂声笑了,“知道了,再看你一眼就去。”
岳金銮小手停摆,“为什么要再看一眼?”
“外面冷,看看你心里就热了。”秦恕起身,“我出去了,一个人在里面,小心火,我很快就回来。”
他似是不放心,凝眉指着炉子道:“小心不要烫伤自己。”
岳金銮巴不得他赶紧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在外面多玩会!”
秦恕:“……不行。”
他走到门前,板着脸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岳金銮好像一下回到三岁。
秦恕出去了,岳金銮赶忙从衣服里掏出那本《阴阳玄女经》,被火光映照的明眸烁着决心,把书一扯两半丢进了木炭里。
看着火舌将书页卷至不见,火星飞扬如萤,她才放心地坐着揣小手,美滋滋的想——
万恶之源没啦,她的婚后生活有保障啦!
门口帘子一挑,挟着雪花的冷风鼓吹起秦恕两只大袖,他冬衣上沾着雪渣子,手里却执着一把与时令格格不入的夏蒲扇。
岳金銮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连忙用烧火棍戳了戳木炭。
秦恕掸掸肩头雪,温和的看着她,“在烧什么?”
岳金銮:“……木炭。”
“是吗?”秦恕若有所思的扬眉,嗅了嗅空气中食物与木炭混合的气息,“你烧纸了?”
岳金銮低头抠指甲不出声。
要不怎么说秦恕是属狗的,她有证据。
秦恕敛袍走到她身边,轻轻拍她抠指甲的手,“烧火棍给我。”
岳金銮往身后藏。
秦恕站着,她坐着,他一俯身便轻易夺过她手里的烧火棍,弯腰在木炭里捣了半天,几张没烧完的、散在木炭周围的画纸被勾了出来。
一本书那么厚,有几页没来不及烧完的也实属正常。
岳金銮看见熟悉的男女苟且图,心头热血直冲天灵盖,一脚踩上画纸,“都是我随手画的废纸,没什么好看的,我画的画你还不知道吗,全是鬼画符,留着丢人,就索性烧了。”
秦恕只是说:“让我看看你的大作。”
岳金銮不让。
秦恕曲膝,试图保持与她齐眉的高度,然而他蹲下来也比她高,“真不让我看?”
岳金銮死死压着画纸,“真的不能看。”
看了就坏事了。
秦恕佯装起身,随口道:“那我自己看了?”
岳金銮被他的言行不一弄的茫然,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搁在桌上。
她看着秦恕把地上压的几张纸捡起来,抖了抖灰,然后垂眸扫视。
她瞳孔紧缩,“别看!”
秦恕手中的纸张每张都被烧过,残损不一,但是画的精髓都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视觉冲击力很强。
他怔了好一会,才揭过看下一张。
张张如是。
一张比一张尺度大。
岳金銮知道自己犯了错,头低的不敢抬起来。
秦恕伸手捏了捏眉心,将一沓画反扣在桌上,欲言又止。
本以为画纸背面应该是空白,谁知背面居然有字。
什么观音坐莲、老树盘根……还有对正面图画姿势的详解和要点,写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秦恕气得笑了,将那沓字往岳金銮面前一拍,“画的水准倒是有长进,这字难道也是你写的?”
岳金銮吓得抱住他的手臂,“不是的,我是清白的,相信我!”
她刚才信口胡诌这是她画的,她的画技一向烂,以为秦恕会兴致缺缺,没想到他非要看。
天降一口大锅,砸的她好痛!
秦恕脸色更沉了,“难道还有别人参与,是谁?”
岳金銮说不出谁,支支吾吾半天,被迫承认道:“都是我,都是我干的,我有罪,我不该画这种画,我现在主要就是后悔!”
岳金銮终于痛哭出声,悔不当初。
她就不应该听温杏的把册子藏身上,现在完了。土豆
册子没了,人也没了。
秦恕不为所动道:“哦?你何时换了一手字,字迹看着不像你写的,你在包庇谁?”
他前两年在刑部当职,主审过犯人,酷吏那一套但凡抠那么一丝丝出来,都能把怀里的小姑娘吓的狂掉金豆豆。
秦恕固然不会这么做,但只要他声音一冷,岳金銮便知道怕了。
因为她也心虚。
岳金銮见糊弄不过去,耷拉着眼皮道:“我说实话吧,其实这不是我画的,是买的,我没本事画这个,我又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上辈子这辈子都才十五六岁,没嫁过人,刀架在脖子上都未必能画出个蛋来。
秦恕噙着冷笑睨她,“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画的,现在又说是买的,如此狡辩,觉得我一定会心软信你吗?”
市面上的那些书几乎都销毁令禁了,贩书的也不敢顶风作案,虽说私下里有夫妻的人家枕头下抽屉里都会藏上几本,但这位毕竟是铁面无私的定王殿下。
还没成婚,人又清肃,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解风情也很正常。
岳金銮吸着鼻子踢他,“你怎么能不信我,你大半夜闯我闺阁咬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正经,现在就为一本书要审我,你再这样,别想娶我了!”